雾气清扫开来。
以手遮面的徐清焰,眼前一片湛蓝,火焰的冲击擦着她的帷帽,以及一小截衣袍,咔嚓咔嚓的冰屑破碎声音,那截黑衫瞬间就被寒火冲刷殆尽,彻底湮灭,巨大的冲击力度震得她双脚离地,向后飞起。
在这一刹。
徐清焰的身子微微一轻。
有人兜住了她的腰身。
她的耳旁传来了一声烈马嘶鸣。
骏马的鬃毛高高跃起,重新落地之时,马背上多了一个帷帽皂纱摇曳的年轻女孩,兜住女孩腰身的“年轻男人”,披着单薄的轻衫,似乎只是信手而为之,没有丝毫的不礼。
越过了那团严寒的湛蓝色火焰,年轻男人便松开了徐清焰的腰身,另外一只手拎着缰绳,骏马打着炽烈的响鼻,毫不畏惧,抬起头来,昂视着夜空之中的那只“离魅”,战意盎然。
徐清焰有些怔神。
那个男人实在太过引人瞩目。
头发束了一个简单的丸子髻,面色苍白到有些病态,剑眉星目,称得上风神玉树,单薄的轻衫披在身上,微微敞开,他的腰间系着一个酒壶。
这些都不是最引人瞩目的。
年轻男人的身前,蜷缩着一个双手撑肘,神态慵懒的大美人。
红衣女人的神情里,带着一丝懒散,她发丝披散垂落,望向徐清焰的时候,眼里似乎闪过了一丝惊讶,唇中轻轻咿了一声。
如果说,徐清焰的美,是一种身为倾城,却不自知的美。
那么此刻年轻男人怀里的红衣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便是另外一种美。
是那种美得肆意妄为,不躲不藏,不掩盖一分,也不会显得突兀的那种美。
正是蜜桃成熟采撷时,丰腴又苗条,清澈又妖娆。
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见到如此美人,徐清焰微微一怔。
让她更加惊讶的,是坐在马背上的年轻男人,看似病态颓靡,腰间却悬着一柄长剑,一柄狭刀,一柄猎弓,三样武器,都泛黄古旧,看样子经历了相当长的一截岁月。
“我引诱离魅至此,按理来说,此地今日应该无人才是。”年轻男人望向徐清焰,皱眉道:“你是何人?”
徐清焰还没来得及开口,余光瞥见炽热光华,急急道:“小心!”
就在此刻,悬在山头的那团幽火,再一次震颤起来。
那个干枯身影,胸膛忽然鼓起,倏的一声,以身撞来——
像是一道瑰丽流星,划过惊心动魄的曲线。
跨坐在白色骏马上的年轻男人,面无表情,一只手按在刀柄上,轻柔对着身前女子开口道:“闭上双眼。”
红衣女子乖乖闭上双眼。
一道光华切斩而过——
徐清焰没有闭眼,她看到了这一幕。
那道撞击而来的鬼火,迎面撞上了年轻男人拔出的那柄狭刀。
离魅修行寒火,十年幽绿,百年湛蓝,千年紫万年红,世上已经没有万年离魅这一说,但是那团炽热幽火之中,通体湛蓝,还带着一丝紫色......这是一头接近千年的离魅大妖!
就这么被一刀切为两断!
年轻男人的刀花掠过,他平静至极收刀入鞘。
离魅的火光四射掠开,四周的雾气缓慢消散。
那道干枯身影,生机殆尽之后,就化为了一团火焰,徐徐燃烧,冻为冰雕,然后碎裂开来,咔嚓咔嚓化为一地齑粉。
两根犄角啷当落地。
年轻男人翻身下马,捡起那两根品秩已有千年的犄角,收入囊中。
徐清焰怔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指了指地上的齑粉,又指了指年轻男人的腰囊。
“离魅犄角,泡酒之用,可以滋养温补身子。”男人看着这个不知容貌的帷帽女子,平静道:“离魅生性多疑,要取下它的犄角,就要在它将死未死之时动手,我射箭引怒,佯装不敌,将其引诱至此,若是知道此地有人......我会换一个方向。”
徐清焰只是低声嗯了一声。
“还有问题吗?”
徐清焰摇了摇头。
“很好,轮到我问你了。”
年轻男人扬起眉头,他把腰囊递给坐在马背上的红衣女人,轻柔叮嘱道:“红露,妥善保管,回去以后我给你亲手煨药。”
女人重重嗯了一声,接过腰囊,满心欢喜。
年轻男人转过头来。
“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从未听说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