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家田亩经过清点,总计有一万六千三百亩……这是将原本的隐田都统计了进去,情况实在触目惊心啊,此家在官府册上,居然只有六千亩地要交税!难怪如此富裕,粮库银库几乎比得上县库……”
郭百忍在一边,手持书卷,细细说着。
“佃户有多少呢?”
段玉摘了一束稻谷,细细查看着饱满的穗子,又问道。
“经过排查,原胥家麾下,又没有恶行的佃户有着九百二十七家。”
“这曲胥以种稻谷为主,一亩可收两到三石。一家五口,成人一年需粮食三石,女人小孩递减,二石也是必须,这就是十二石。也就是说,一家起码需要五亩田,才能过活。”段玉计算地说着。
这里是按两个男丁,两个女人,一个孩子来算,而‘石’通‘担’,一担就是一百斤。
并且,人也不能光吃大米,总得有些辅食,还要缴纳赋税,正常而言,若要能活下去,大致需要十亩。
段玉计定,就说着:“完税之后,按一家十亩放田,这就是将近一万亩了,剩下的六千多亩,并入官府公田!”
说是公田,实际上就是封君私产,也是日后收买人心,积蓄实力的本钱。
“是,如此一来,胥家佃户得了实惠,必成主君的死忠,我方又有大量田亩粮食金银入库,实在是大善。”
郭百忍忍不住舔舔嘴唇:“还有一个曲家呢。”
“哈哈……”
段玉大笑:“此种法门虽然见效甚快,但容易上瘾啊,若是我们一意在此县发展,自然要将原本地主尽数收服或者打倒,但此时,目光不要局限于一县,南方大战将起,必须尽快平定地方,积蓄实力。”
这就是不能继续扩大,搞得人人自危了。
顿了顿,又问着:“还有这新封地,原本赋税怎样?”
郭百忍擦了擦汗,道:“之前官府田税十中取二,但下面还有苛捐杂税,乃至口赋(按人头收税),普遍到了十取三四的地步,若是地主盘剥太狠,可能会达到五成……除此之外,还有徭役。”
所谓的徭役,就是每年为官府无偿劳作,没有任何酬劳,官府除管饭之外其它都不管。
“啧啧……”
段玉咋舌:“难怪一路走来,见到百姓大多面有菜色……这盘剥太狠了。”
要是刚刚穿越过来,他或许还要奇怪,为何百姓被逼迫至此,居然还不起来造反?
但现在,却是明白了,不是不想造反,而是根本没有实力!
非凡显世的世界,比前世古代还要绝望。
前世古代农民起义,尚且大多不是正规军的对手,更何况云澜大陆呢?
别的不说,段玉麾下随便调一个五毒陌刀兵来,就可以追着百来农兵砍,自身还毫发无伤。
纵然全县皆反,都可以凭借数百人轻松镇压下去。
好死不如赖活着,这点道理百姓们还是懂的。
再说,不到真正活不下去,谁又愿意冒着杀头的风险起义呢?
‘不成非凡,终为蝼蚁啊!所以我欲得天下,屁股必须坐在非凡者一边,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掌握力量!’
段玉暗自叹息,又吩咐:“这三万六千多余亩公田,按两千亩建一个田庄,可得十八个村子了,我要发榜文,求取武士法士,若得投靠,立即分封一村,一切标准按云中岛上来!”
顿了顿,又看向郭百忍等人:“你们随本君一路前来,劳苦功高,日后也要增封!”
他要建立地上道国,拉拢非凡者,必须实行彻底的分封,这是自身的道所决定。
“臣不敢居功!”
郭百忍连忙欠身道,后面几个亲兵眼睛却亮了。
作为精兵,他们待遇自然极好,早早就在云中岛上分了田,但土地这东西谁也不嫌多,纵然是飞地,他们日后又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大可以将次子三子分封来此嘛。
这主君如此仁厚,郭百忍心中暗暗感激,又想到一事:“对了,主君,你虽然为曲胥封君,但对吴越王还有义务,与云中岛不同。”
“具体来说呢?”
“具体而言,就是所有田亩都需要上缴一成赋税,受到征召时领兵为吴越王作战,还有防守楚国,这不必多说,最后就是每年大祭之时,需要献金为吴越王助祭……”
郭百忍林林总总地数着。
这义务,就比云中岛的要求严苛多了。
“献金助祭?”
段玉玩味地摸了摸下巴,却是想到了汉武帝。
汉朝初期也是集权与分封并行,诸侯在天子祭祀宗庙之时也要献上黄金。
而汉武帝最喜欢以诸侯所献黄金成色不足为藉口,削邑除爵。
史书就有记载:‘诸侯王岁以户口酎黄金於汉庙,皇帝临受献金,金少不如斤两,色恶,王削县,侯免国。’、‘……至酎饮酒,少府省金,而列侯坐酎金失侯者百馀人。而表云赵周坐为丞相知列侯酎金轻下狱自杀。然则知其轻而不纠擿之也。’
当然,在这里,情况就要反过来,封君势大,墨邑不能制,献七八成色的黄金都是给面子,五成六成的也有,吴越王还无可奈何,这就是权威不足。
若是真正硬茬的家伙,纵使给个两三斤黄铜,说不定无鸠都得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