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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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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她的君方,可是他不姓夏。

即使换作今天的夏铮,或许也仍会如当年一般勃然,那个年轻气盛的他,自然更是震怒——震怒以及伤心。他原以为自己在陈容容的生命里是个无可替代的男人,正如陈容容在他生命里一样——可是。这个即将临盆的她,怀的是别人的孩子!

陈容容知道以他的为人,不可能在此时将自己赶走,但她的骄傲不允许她留下——这个深夜,她轻轻悄悄地。一个人,离开了夏家庄。

然而,便是因为这离开,令得夏家庄上下大哗,消息便此在庄内传了开来。夏廷固然更是暴怒,勒令即刻找到陈容容,即刻查出与她私通之人究竟是谁——然而陈容容若不想被找到,也的确是件麻烦的事情。

此刻她仍能忆起那一天——夏君方出世的那一天——那一天,她终于无力再躲了。那个令她身败的男人在她的身边,她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她一瞬间突然发现,自己还是宁愿身边的人是夏铮。

而夏铮真的找来的时候,她又宁愿自己不曾这么想。

因为若非如此,这孩子的生身父亲就不会死了。

多年后,此际的夏铮,双目已盲。陈容容望着他,忽又想起了那日自刎于二人面前的田郁。她知道,这并非夏铮的本意,只是田郁终于无法面对自己的好朋友,除了自刎相谢,未曾想出第二条路可走。

而竟都忘了他原本到此,是想第一个见见自己的孩子。

田郁既死,夏铮也觉有些悲痛,便不忍再追究陈容容,只是陈容容却从此不再出现在夏家庄了。

然而君方却仍然叫夏君方——因为陈容容深知,倘若让他姓田,那么等他长大以后,势必会在问起往事时,得知夏铮从某种意义上说,曾逼死了他的亲生父亲。

我会让他敬你、爱你,把你当做父亲。她曾这样对夏铮说。只是他永远不会踏进夏家庄。

她却没料到,夏铮真的孤寂了十年。她原以为他再娶个三妻四妾亦是容易。却不料他没有——他潜心修剑,最多不过是多喝几杯酒。他们已没有瓜葛,但他还是夏夫人,那一纸休书——没有来。

她才莫名地发现。夏铮已握着她的手。他手心微微跳动,似乎是被过多的酒引得血行加速。只是毒伤令他指尖发凉。她皱眉——这表情,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心疼还是无奈。

她悄悄地将手掌脱出。我们……早已分开了,当年未曾休我,本是你一意孤行。此刻你将那休书补上,也比永远纠葛下去要好。你……你伤好了之后,便尽快收了那小姑娘罢!

夏铮淡淡一笑。若然如此,你便不须再对我做的事情指手画脚了吧?

陈容容一怔,忙道,但青龙教之行。我却一定要与你同去的。

夏铮冷笑。那么君方呢?

君方……陈容容踌躇。君方……自然一起去,反正没进你夏家的门就好。

君道送走了,君方也不进夏家的门。夏铮冷笑。你准备让我怎样向夏家的列祖列宗交待?

这只能证明我陈容容与你命中不合——你早该休了我,另续他人,也便不会被我这不祥之人耽误这么久了。

但我却偏偏不信这个邪!

陈容容不意他本来低沉的声音突然嘶哑,受伤的人。竟也有如许的力气,狠狠地将她一拽,跌至床里。她一瞬间觉得有些好笑——这么多年了,他竟难道还要像小时后一般——像那初识情事的时候一般——来耍这般无赖么?

可是她竟没笑出来。她抬手想支起来,却竟发现自己这一刹那,竟在流泪,因为她已经想起了这么多从前——想起了在自己八卦屋那张床上。曾与他有过怎样的快乐。

她听得见,夏铮有跟十几年前一样的呼吸,虽然此刻,他只是因为眼睛和头部的创痛,与一时用力过猛而略有气急。她伸手擦擦眼泪,想华贵地坐起来,可是另一只手却怎样都挣不脱。

你几时变得这般无赖——她冷笑起来。

我从来便是这般!夏铮已打断她,伸手摸她衣襟,陈容容不意他现在还会如此,吃了一惊道。亦丰!去抓他手,却叫他轻巧滑过了。他的呼吸又过来——如当年一般,嗅到了她,无可自拔。她在心里冷笑,却竟止不住泪水。哭出声来。

你……哭了?夏铮微微发愣,伸手去摸陈容容的脸。陈容容这次将他的手一打,啪的一声,精精准准。

我没哭。她冷冷地道。此刻我名义上还是你的妾室,本也拒绝你不得。你要怎样便怎样把。

容容……

你若不嫌我已老了,已生过了两个孩子,已在那街坊做了十年苦活成了个粗妇,已……

已没有已了。她——即使已老了,已生过两个孩子,已成了个“粗妇”,于夏铮来说,身体的嗅觉,丝毫没变。他不喜欢听她说自己的变化,因为于他来说,她没变。

已没有已了。夏铮的唇触到她的唇角时,她就已经说不出下面的话了。他当然也触到了她脸上冰凉的泪。他心里不知为何一痛,却没声张,只是狠狠地,用力地,吻到她喘不过气来。

她再没有反抗的力气——正如第一次一样。

八卦屋那张床上的种种细节,陈容容几乎已都忘却了——却在此刻被一一唤醒。她不知道自己是沉浸在一种什么东西里面,以至于,到一切结束,她竟沉默得不发一言。

她无法面对这一切吧——明明想好的决定,却在此刻灰飞烟灭了。

她脑中一片混乱,良久,慢慢地坐起来,无意识地披起衣服。你让我怎么办。她惊惶失措地在心里回想。我应该怎么办?

你不用慌。那个双目已盲的夏铮却似反而更能洞悉她心思。一切都听我的。

她看着他,呡紧了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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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厉、顾笑尘二人闻说夏铮便此要与二人同去青龙谷,均觉有些意外,一起向陈容容看。

陈容容也只有苦笑。夏家庄如今人手单薄,亦丰双目已伤,可是他执意要去青龙谷之筵,我想也只有让他此刻与二位同行,才能放心些。

顾笑尘道,夫人此番是要留在庄内照看庄中诸事?

陈容容点头道,我暂居庄内一段时日吧——待到亦丰归来,自然仍是要走的。

夏铮却始终并不说话,反正双目已盲,扎带遮住了半个脸,早看不出表情。

如果……陈容容又续道……如果贵教主喜筵上有奇人异士到访,能救治亦丰的眼疾,务请帮忙……

这个自然的。凌厉道。

那……那亦丰便交给你们了。到得青龙谷,勿忘给我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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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回到青龙谷时,问说拓跋孤正闭关练功。

凌厉道是松了口气,道,这样也好啊——正不知如何向他交代广寒的事。

迟早总是要交代的。顾笑尘在一边道。不过也不消担心,伊鸷均的事情,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但夏庄主受了重伤,又是罪状一条。凌厉道。

这倒似不寻常。夏铮突然开口。按说大婚在即,辜儿无论如何不该去闭关练功。想一想那日诸忍者动向,便该知道必有不少人物要来寻衅滋事。

说到这些忍者……朱雀山庄与此事应脱不了干系,此次又不知会派什么人来捣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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