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楚绿衣和这名中毒者交流完毕,中毒者继续歇息,她回到椅子上,随意瞥了一眼。
“王爷,鸡汤呢?我饿了!”
陆琰急忙起身,端着鸡汤准备出去,却被楚绿衣叫住。
“怎么啦?这么小气做什么?我还没有喝完呢!”
“凉了。”九王爷实话实说。
楚绿衣见他端着汤碗,堂堂兵马大元帅,贵不可言的乾国王爷,竟然用这种随意的姿势,端着鸡汤亲自来喂她……想想都觉得好笑。
楚绿衣心情大好,忍不住扑哧一笑。陆琰登时神色莫名,似乎有些搞不懂她的心思。
楚绿衣忽然起身接过汤碗,“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鸡汤。
陆琰本想劝阻,却发现楚绿衣的动作太过迅速利落。末了,楚绿衣将空碗塞给九王爷。
“我没那么多讲究。”楚绿衣白了他一眼,随后落座。
陆琰掀开帘子,将空碗递给守在门外的赤练,自己又回到楚绿衣身畔。
“你去歇一歇,我替你看着。”陆琰的语气愈发体贴。
楚绿衣有些无语,九王爷这是没话找话说么?
“你知道什么时候血管发热,什么时候因为敏感和不适而起疹子,什么时候药效深入,病人会浑身颤抖剧痛不止么?”
陆琰顿时哑然,他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瞬即又恢复了冷肃端严的姿态。
楚绿衣见状,忽然轻声笑道:“其实,你不必留下来陪我。明天晚上,我会替你驱毒,那条毒蛇原本是竹叶青,但是,经过杂交,已经变异,毒很厉害。但是,难不倒我的。”
陆琰凤目微抬,湛然的目光与楚绿衣清寒的目光相触,他似乎看到她眼底的自信和勇敢,没错,这才是他认识的楚绿衣。可是,为什么他还是替她感到一丝心痛?
陆琰并未做出任何冒犯之举,他只是倾身过去,冷若寒月的目光扫过她的脸颊。
“是我关心则乱。不过,我虽然不通医术,却也瞧得出病人的异常反应。你累了,休息片刻应该不会出事……我替你看着,说到做到。”
楚绿衣被他直直地注视着,并无半点拘泥之态,不过,被九王爷这么盯着,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太习惯,她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拍了拍陆琰的肩膀。
“你替我可惜么?”
“此话怎讲?”
见陆琰露出轻微的不解之色,楚绿衣淡定笑道:“你下午说的那些话,病人如果得救,应该感恩于心,不能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大夫应该做的。”
陆琰颔首笑道:“这的确是我的立场,或许,我暂时做不到站在你的角度看待问题。”
楚绿衣暗暗吃惊,她原以为,九王爷故意说这番话,是为了博取自己的青睐,让自己对他另眼相待,她甚至从九王爷的态度中分析出一个结论,九王爷之所以抱有这种授人以恩的想法,是因为他习惯了阴谋斗争,凡事只顾及利益和大局,并不会真正做到“兼济天下”。
楚绿衣的脑海里忽然闪过药王师父那张年老却毫不沧桑的脸,她再细细一看,眼前的九王爷有着谪仙的风姿,年轻力壮,富有活力,他眼底的那种死寂和空茫似乎已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高山深雪的明净和芝兰玉树的清韵。
对她来说,药王师父与她有再造之恩。九王爷呢?她为何会无端地感受到一种心悸?
他们之间,明明毫无瓜葛。
“楚大夫,隔行如隔山,或许有时候,我的想法与你迥异。但是我选择支持你的做法。毕竟你才是大夫,我只是……不想你受到太多束缚。”
九王爷坦诚相告,凌晨时分,万籁俱静,他们可以清晰地闻到彼此的呼吸声。
楚绿衣微微一愣,原来,竟然是她误会了九王爷?或许,真的是她想太多了,九王爷对自己好,仅仅是出于一种欣赏吧?
楚绿衣暗暗苦笑,什么时候她也开始猜测人心啦?她明明不耐烦这种纠结的心思。
楚绿衣最终还是妥协了,她倚在椅子上打盹,九王爷替她看着这些中毒者。
待第二日辰时,楚绿衣悠悠转醒,才发现自己身上披着一件黑色貂毛大氅,这件贵重的大氅正是九王爷昨天夜里穿在身上的。
这件大氅已经染上楚绿衣暖暖的体温。楚绿衣摸着领口细腻温暖的貂毛,一时心思难辨。她睡得很熟,完全不知道,九王爷是怎么替她看守病人的,也不知,他现在去了哪儿?
想到此,楚绿衣急忙起身,掀开帘子寻找九王爷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