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个匆忙急乱的声音从乾安殿偏殿门口传来。
“皇上,请三思而后行!”
众人循声望去,竟然是太医院院判马太医,他满头虚汗,身影显得紧张不安。
皇帝犹疑片刻,立即召见马太医。
这马太医入得正殿,来不及细细辩说,便从怀里掏出一张药方。
“皇上,天花爆发之前,兰妃娘娘曾经邀请楚大夫为皇长子治病。当时皇长子并未病危,这楚大夫当夜写下药方,岂料,几天之后,皇长子服药无效,感染了天花!”
马太医将药方递给小太监,小太监急忙将药方传给皇帝。
皇帝细细一看,果然是楚绿衣的笔迹!
“马太医,你的意思是……楚大夫故意延误病情?”
众人紧紧盯着楚绿衣的反应,岂料,她神色淡静,面上毫无波澜。
这马太医“扑通”一下跪地,恭敬而又凄惶地回道:“皇上,太医院自有一套预防天花的药方,可是,楚大夫却自作主张……以至于天花肆虐,后宫不宁!”
这马太医几乎要老泪纵横了,似乎一想到天花肆虐,他就忍不住自责万分。
楚绿衣将这个太医院院判的反应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地保持沉默。
果然,皇帝也沉默了,他似乎在思忖着什么问题。
这时,马太医颤颤巍巍地膝行到大理石桌案边上,朝着皇帝猛地磕头谢罪。
“皇上,此事老夫也有责任,没有管好太医院的医师,老臣自请惩罚!”这马太医越来越冠冕堂皇,做戏做全套,简直比台上的戏子还要精明世故。
楚绿衣悠然一笑,目光突然一转,看向坐在下首静寂不动的袁斯莲。
可是,袁斯莲并未与她对视,他的手指轻轻敲击椅子把手,节奏缓慢而沉静,却透着一种奇怪的意味,似乎有点心绪不宁,似乎处在观望之中。
楚绿衣暗暗吃惊,莫非,袁斯莲被皇帝警告了?毕竟他和自己合作,等于和九王府合作,当然会招来皇帝的不满,这皇帝可不是个大度的角色,说不定还会锱铢必较。
楚绿衣悠然而立,神色清淡,宛如花枝上的一抹纯净白雪。
皇帝终于发话了。
他深沉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楚绿衣,缓缓启唇问道:“楚大夫,你作何解释?”
楚绿衣当即摇摇头,问道:“可否将药方交给民女鉴识一番?”
皇帝挥挥手,小太监将药方恭恭敬敬地递给楚绿衣。
楚绿衣微微一愣,果然是当晚自己亲手为大皇子写下的药方,字迹一模一样,甚至染着一丝黯淡的血迹,散发着一股略显腐朽的味道。
“楚大夫,兰妃娘娘的幽兰宫里,自然有何太医照看。你为何自告奋勇给大皇子看病?”皇帝突然厉声一喝,面有不豫之色。
楚绿衣并未被皇帝的威严震慑住,相反,她十分冷静。
“药方真实无误,可是,我写下的药方确实可以防治天花。如果按照配方抓药,或许,大皇子根本不会出事!”楚绿衣立即据理力争。
皇帝似乎一怔,想到大皇子的惨死,他确实有些难过。
毕竟,那是他有生以来亲手抱过的第一个皇儿。
面对楚绿衣的反击,马太医垂着头,目中闪过一抹阴毒之色。
“皇上,就算楚大夫的药方可以救人,这也是多此一举。如果皇上心存疑窦,老夫这就请何太医前来对峙,他最熟悉幽兰宫的情况……”
皇帝不耐烦地摆摆手,吩咐身畔的小太监道:“传朕的旨意,让何太医进来叙话。”
马太医心中一喜,目光愈发笃定起来。
楚绿衣却眼神一寒,纤纤素手缓缓握起来,指甲掐入肉里,传来隐隐的疼痛。
很快,何太医进殿,皇帝照例问话。
这何太医的说辞,果真跟马太医相差无二。何太医斩钉截铁地表示,他之前已经用太医院的特效药方给大皇子治病,可惜,楚绿衣半途而入,更改了药方,导致大皇子病体沉疴。
皇帝听完两个太医的指控,眼神变得不善。
他看向楚绿衣,缓缓道:“楚大夫,有因才有果,你觉得朕应该如何处置此事?”
什么叫颠倒是非,什么叫指鹿为马?
明明是一张极好的药方,却被这些太医冠上僭越的名头,变成了催命符?
楚绿衣有自知之明,如果继续为自己抗辩,或许会牵扯更多。
如今天花在后宫蔓延,当务之急,是解救那些感染者。
楚绿衣脆声喝道:“皇上,先把那些妃嫔和皇子皇女救出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