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对着他展颜一笑,有些俏皮的眨了眨眼儿,“这茬反正婶子是说开了,我倒是比较好奇,你是咋知道的。”
乔武微微一顿,想想春花既然都不在意这件事儿了,他说或不说又有啥呢,既然媳妇儿想听,那他就说好了。
他调整了下情绪,咽下喉头的酸涩,与春花慢慢道来,不过,他倒是与她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二十三年前,桃李村有户乔姓人家,家中父母双全,兄弟姐妹六人儿和睦相处,家中老大老二相继娶了媳妇,七八口人变成了十来口,好不热闹。
然而这和谐共处的情景维持不久,矛盾倍出,妯娌姑嫂嫌隙多多,不是三言两语就说的清的。
有日下午,二房媳妇跟俩个小姑吵闹起来,甚至于动了手,当时大房媳妇身怀六甲,见状忙上前劝说,二房媳妇不知被谁推搡开来撞到大房身上!
大房媳妇儿狠狠的摔坐在地,立时见了红,请了郎中过来一看,大人是保住了,但是肚子里的女娃没保住。
碍于是长房长孙头一胎,又是因为姑嫂闹架才没了孩子的,说出去确实不大好听,他便多给了郎中一两银钱,让他出去了不要乱说。
这件事儿对乔家人的冲击很大,连着四五天家里没个说话声,直到几天之后,乔家老大要到镇子上去买只鸡来给自个儿媳妇儿补补身子。
路远没车,他便起了个大早,洗漱完就要上路,但当他打开院门,瞧见门槛上放着个竹篮子,里面裹着的绸布竟然在动,还隐隐有些声响,乔家老大壮着胆子挑开绸布,里头竟然是粉嫩嫩的奶娃子,身上放着个锦袋子,后头乔家老大打开来,里头装着一张写了生辰八字的纸条,还有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
许是与这娃子有缘,乔家老大一瞧就喜欢的不得了,他当下便把这个冻得瑟瑟发抖的娃子捡回家。
乔家老大的婆姨见到这个娃子,时常空洞的双眼忽然有了亮光,她不可置信的从自个儿男人手中接过这个娃子,见他嗷嗷直哭,不知咋的知道他是饿了,便解开衣襟,将这个奶娃子揽到怀中。
乔家老大的婆姨没了孩子已是足了月的,有奶水能养活这个奶娃子,她只当老天爷可怜她,见她没了娃子,又赐了一个给她,她感觉自个儿又是活了过来,把这个奶娃子当作自个儿的娃子养活。
且这件事儿大房的娘家人也是知道,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第一还是得先通知娘家人么,好在大房只是说是自个儿不小心弄掉的娃子,她娘家那边才是大事化了小。
至于乔家老汉,他见老大一家总算有了个盼头,虽说家里不富裕,但还是同意让他们把这娃子留下,等老大媳妇养好身子,再生上他几个。
随后老二老三的媳妇儿相继有了娃子,乔家老汉害怕又发生啥不好的事儿,就做主让自个儿的几个娃子分了家。
乔家老大分了地出来,用自个儿平时攒下的银子,还有婆姨的嫁妆,凑到一块在村西口买间大屋子,两年后老大的婆姨又怀了娃子,这下可是个大白胖小子,再后来又生了一女一儿,一家子欢欢喜喜的好不乐呵。
而那个被放在乔家门口的奶娃子一直以为自己就是乔家的娃子,直到那年,乔家老大俩口子山上打柴,不慎滚下山来,双双受了重伤,弥留之际,屏退了所有人,独留那个捡来的娃子,把一切都告诉了他,还说了当时他身上仅剩的两个物件,被他们小心的收在钱箱子里,是去是留,便由他自己了。
说到这儿,乔武没再讲下去,然而春花却是明白了,乔武是在把他的事说成故事给她听,他就是二十多年前那个被遗弃在乔家门口的奶娃子。
且她也明白,为啥张氏那么照顾他们兄妹几个,一来是她大嫂的临终托付,二来也是为了赎罪,毕竟她大嫂肚子里那个还没出世的娃子没了,多多少少与她有些关联。
春花见乔武说完没啥神情,整个人又是黯然了许多,但是又显得有几分轻松,毕竟这件事一直憋在他心里,十来年了,也没有个能说的上话的人,这不就是在心里压了块大石头么,这会儿全说出来了,难免感慨万分。
且之前他对自个儿说了,那个钱箱子里有个夹层,但是钥匙是在他二叔手上,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打开,他这么说为的就是转移她的注意力,那个夹层那么明显,稍稍一碰就能觉察出来,与其到时她去问他,还不如他先说了算了。
想来乔武也是难为,一方面要把家底儿交给她,一方面又害怕她知道夹层里的东西,既想把整颗心掏给她,却又是那般小心翼翼的。
春花一想到这,心下便是一揪,她看着乔武握住她的手,便张开手指,与他十指相扣。
待他觉察回过头来看向自己,春花浅浅一笑,“武子,既然那个家容不得你,那咱俩就跟你爹当年那样,咱们搬出来住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