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惊华有种风雨欲来的预感。她的预感,很快就在几天后就得到了印证。此时正是月挂半空,子时前后。
月惊华听到了阵悉悉索索的说话声。
说话声依稀有几分耳熟,是沙尔曼的声音,话语里,还夹杂着男子的说话声。
尽管看沙尔曼不顺眼,月惊华不得承认,她在豢养这一方面,很有天赋。豢养师和召唤师有一点类似,只是她能使唤的,只能是自己亲手培育出来的玄兽。而召唤师更擅长空手套白狼,召唤各类型的玄兽。
那一日沙尔曼唤出来的雷蛇,是五阶玄兽,属于大陆上频危的物种。能养育出雷蛇,并能将它训化,沙尔曼的价值,远非一个内院的玉玄所能媲美。
月惊华不明白,为什么沙家会将有着如此惊人天赋的沙尔曼,丢在了外院中混日子。
出众的六识加上精神力,让月惊华将方圆三里的动静都看得一清二楚。
树林草丛中,年轻的恋人偎依在了一起,那女人赫然就是沙尔曼,她的脸上羞红,说话也是轻声细语,和月惊华早前见过的那副跋扈样判若两人。
月惊华不禁苦笑,原来沙尔曼隔夜外出,就是为了会情郎啊。
只是看着那名男子的衣着打扮,居然是内院的人。
偷摸着看人谈情说爱,月惊华可没有这样的恶趣味。
正想偷摸着离开,沙尔曼柔声问道:“夕哥,你不是说就要参加院比,这些日子先不要见面嘛?为何今晚又急巴巴地叫了我出来,”沙尔曼满带羞涩,明艳的脸上,显露出了少女的扭捏神态来。
“沙尔曼,”从月惊华的角度看过去,沙尔曼的恋人相貌堂堂,只是眉宇间少了几分磊落,神情古怪,他吞吐着,“我今晚约你出来,是想问问你,你能不能拿到修炼堂的解禁口诀。”
沉浸在恋人的臂弯里的沙尔曼,身子一震,眼眸中闪过丝霾色,她苦笑着,抬起了头来,“夕哥,你应该知道,修炼堂是两位院长的禁地,只有最特殊的学员,才能进入修炼堂,我区区一个人玄,又哪来的机会进入修炼堂。”
男子嘴上讪讪着:“沙尔曼,你不要误会,你也知道我要参加这次的院比,若是能赢得院比,就能进入玄技阁,获得一种玉玄以上的玄技。”
“内院的院比,确实惊心动魄,只可惜外院已经很多年没有报名参加那样的盛会了,”沙尔曼眼中,闪过了丝奋色,那道奋色,又很快地被她掩饰了过去。
“嗯,这一次的院比,和以往不同,还分为了单人赛和双人赛,若是能赢得其中的任何一场,我的将来.“柳夕轻抚着沙尔曼细腻的脸颊,带了几分痴迷。
柳夕修习刻苦,玄功修为也很不俗。
“分为了单人赛和双人赛?夕哥,你的双人赛的同伴找好了吗?”沙尔曼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期盼。
“双人赛的同伴,沙尔曼,这件事就是我今晚将你找出来的原因,沙罗来找过我,想邀请我和她.”
“柳夕,你明明知道,我最恨沙罗母女,当初要不是因为她们,我娘和我也不会.我可以和你一起参加院比,你知道嘛,我已经成功培育出了五.”沙尔曼娇躯微震,坐了起来,直视着柳夕。
她潜心豢养术好几年,一直隐藏着,今晚,她总算可以告诉他,她并非是一无是处,她的豢养术,可以帮助他,赢得院比的胜利。
“沙尔曼,我怎么可能与你组成一组,先不说你的玄功.你是外院的人,我若是和外院的人组成了一队,参加院比,一定会被其他学员笑话死的,柳夕帅气的脸上,多了几分尴尬。
“笑话?柳夕,当初你追求我时,怎么没考虑到我是外院的学员,怎么就不怕被人笑话?”沙尔曼声音尖锐了起来,明艳的脸上,露出了失望之色,“你早就知道了我是外院的学员,只因为我是沙家的人,所以才追求我。后来发现我在沙家不受器重,沙罗又入了学,就想转移了目标,改而追求她是不是?”
“你胡说些什么,我不是那个意思,”柳夕闪烁其词着,他出身普通,靠着天赋被地方玄武学院推荐进了玄玑学院的内院。
在初知了沙尔曼是沙家的小姐时,他欣喜若狂,卖力追求了起来,哪知道后来才知道,沙尔曼不过是个庶女。
可他还是心存了些希望,又因为沙尔曼样貌出众,就和她拖拉着保持着关系,一直到今年,沙罗出现了。
树林中一阵料角梭动,随即是一阵脚步声。
“沙尔曼,你个不知廉耻的****,居然敢勾引内院的学生?”三四名内院的女学员走了出来,为首的一人,一脸的尖酸刻薄,“当真是什么样的娘养什么样的货色,下贱的人,就只会做些勾搭男人的下贱勾当。”
见了沙罗和那几名内院学生,沙尔曼警觉了起来,她看了眼柳夕,对方犹豫着,站到了那几名内院学生中。
“沙罗,不许侮辱我娘,”沙尔曼的手有些犹豫,那枚呼唤闪蛇的短哨不知是否要祭出。
沙罗说罢,娇笑了起来,只见她手中多了一个瓶子,她摇晃着那个瓶子:“沙尔曼,你知道这里面的是什么嘛?让我来告诉你,这里面的是永春堂的驱蛇粉,专门用来整治一些蛇虫鼠蚁之流的脏东西。”
“你!”沙尔曼已经猜出了瓶子里的东西是什么,像是见了鬼一样,她失声惊叫着。
不待沙尔曼逃跑,随同沙罗一起来的几名内院学员,扭住了沙尔曼,将她死死按在了地上。
她们的修为比沙尔曼高,又是人多势众。沙尔曼也无法反抗。
沙罗走上了前去,将瓶子里的白色粉末全都倒在了沙尔曼的脸上。
“不要。柳夕,快救我,”沙尔曼浑身颤抖着,在看到柳夕躲闪开的眼神时,她的眼里只剩下了绝望。
粉末洒在了沙尔曼的脸上,沙尔曼本是光洁的脸上,发生了变化。
如同鳞片一样的凸起迅速生长开,从脸到脖颈,再一直到了手脚,沙尔曼就如一只蜥蜴那样,趴在了地上,她的全身都覆盖了一层厚而硬的鳞片。
看着沙尔曼变成了那副鬼样子,柳夕也吓了一跳。
“柳夕,看清楚了吗,这就是她的真面目,一个丑陋不堪的小贱种。你还在犹豫什么,和我组成一队,”沙罗满意地大笑着,那几名内院的学生
“啊,”在沙尔曼凄厉的惨叫声中,一阵鬼哭狼嚎般的哨声响起。
雷蛇犹如一座移动的小山丘,高昂起头来。
见了雷蛇,那几名内院的学生吓得魂胆欲裂,沙尔曼犹如一个复仇女神,她的双眼冰冷,布满了鳞片的脸上,只剩下了恨意,“杀了她!!”目睹了这一切的月惊华此时也是处在了震惊中。
柳夕吓得窜逃出了蕨林,闻声赶来的秋处子挡住了沙尔曼。
“不要拦着我,我要替娘还有我自己报仇,”沙尔曼的喉咙里,发出了断断续续的怪语。
“沙尔曼,你可是要让内院趁机找上门来,”秋处子瞪了眼那几名吓得瘫在了地上的内院学生,“滚,不要偷偷摸摸地打修炼堂的主意,有本事,就光明正大地来外院找我。”
那几名内院学生趁机都逃了出去。
心力交瘁,沙尔曼的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待到蕨从林又恢复了平静,秋处子转过了身来,朝着月惊华藏身的那个位置望了一眼:“看戏也看够了吧?”
听出了他言语间的不满,月惊华只得摸了摸鼻子,走了出来。
“为什么不出手救她?就在刚才,她连最后一点存活下去的希望都被那伙人毁了,”秋处子生性不羁,却是最重义气,最容不得他人欺负自己的学生,他更不容许同为外院的学员,月惊华见危难而不救的冷漠作风。
“出手?院长,你忘记了我也是外院的学生,”月惊华耸耸肩,言下之意正式提醒院长大人,她也是个废材。
“哼,小丫头,别在我面前打哈哈,别以为我眼花了,你无名指上绕着的是什么玩意?那可是见血封喉的东西,随手往了人的脖子上一抹,就足以让刚才的那几名狗屁不通的内院学生身首异处。沙尔曼藏拙是为了让恋人柳夕有个惊喜,那你的藏拙又是为了什么?”秋处子的能耐远比月惊华和沙尔曼想得要高的多。
“腿长在我自己的脚上,手长在我自己的身上,院长应该无权干涉才对,我是外院的学生,不是外院的狗腿子。论起本事和救人,我问院长一声,你又为何不出手?”月惊华眨眨眼。
“我不出手是因为.”院长咳了一声,一时之间也不知要怎么解释下去。其实他也在旁隐匿了许久。
“你不出手,是因为你想让沙尔曼早日清醒过来,你明知柳夕不是什么好货色,却依然让沙尔曼与他暗中来往。你明知沙罗会将沙尔曼最怕的事情暴露出来,你依旧不出手,是因为你觉得只有如此,沙尔曼才能彻底放下恋情,成为一名真正出色的豢养师。院长,我和沙尔曼认识不过几日,她甚至好几次出手想置我于死地,我不欠她任何东西,所以,我也没有义务出手帮忙。我不出手,因为我和你一样,都想在玄玑皇家学院,低调地存活下来,”月惊华的话,在丛林里回荡着。
秋处子的脸色从最初的激动不已,到随后的诧异,再到了最后的震惊,他盯着月惊华,像是第一次认识她那样。
月惊华的那番话,看似冷血无情,可又字字在理。
她没有义务去帮助沙尔曼。
“如果院长对我的话没什么异议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月惊华头也不回,往了屋舍的方向走去。
“等一等,听我说完沙尔曼的身世,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她是个可怜的孩子,世上能保护她的,只得是那些冰冷的爬虫,”不等月惊华开口拒绝,秋处子说起了沙尔曼的身世来。
沙尔曼的娘亲,是沙家的一名婢女,因貌美被沙罗的爹爹强娶着做了妾侍,很得其父的喜爱。
这份喜爱,却给沙尔曼带来了无尽的危害。
在沙尔曼的娘亲怀孕那年,趁着其父外出时,沙罗的娘亲将怀孕九个月沙罗的娘亲推入了剧毒的百虫坑中。
为了保护将要出生的沙尔曼,沙罗的娘亲在百虫坑生下了她,拼了性命将沙尔尔曼护住。
等到沙尔曼的娘亲被赶来的沙尔曼的父亲发现时,她已经被啃得面目全非。
小沙尔曼含着娘亲早已干涸的胸脯,逃过了一死,但却中了稀罕的百虫毒。
这种毒,让她不惧百毒,赋予了她圈养师的天赋,也让她的体质,在稍沾染上一点驱虫药粉,就会全身生长出丑陋的鳞片。
那件事后,沙尔曼的父亲迫于家族的压力,没有处置沙罗的娘亲。为此沙尔曼自小就与父亲不和,从那时开始,性格也变得冷僻无比。
在她进入了玄玑学院后,柳夕的出现,使得沙尔曼重拾了笑容,为了想配上柳夕内院学生的身份,沙尔曼苦心修炼圈养术,培育出了雷蛇。
秋处子说完之后,还极富戏剧性地抹了抹眼角,吸了个响亮的响鼻,他只差声泪俱下了,如此的效果,不愁不能打动月惊华。
沙尔曼的睫可疑地颤动着,眼眶里涌起了热意。
“老狐狸,只怕从柳夕到今夜的事,全都是你设计好的,”月惊华本还有几分感慨,可在不小心地逮住了秋处子沾口水抹眼角的一幕后,她只觉得哭笑不得。
秋处子的那番描述,与其说是对月惊华说的,不如说是提醒沙尔曼,记起她娘亲的事情。
月惊华有种风雨欲来的预感。她的预感,很快就在几天后就得到了印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