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零也微笑地看着天束幽花:“是呀。”
“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樱花冰镇馅点心、南瓜蜂蜜饼、用香肉汁浸泡过后用微火烤得半熟的小羊排,还有冻蜂蜜红宝石雪籽酒,厨房里还在烧一锅鲜美的鲟鱼汤,汤里面的配料是最新鲜的银芽和鲜衣甜草根,还有松软的黑麦烤焦的黄油面包配金线草蜜,对了,你喜欢吃水果吗?他们准备了窄叶小金葡萄、鲁尔港蜜瓜、红珊瑚覆盆子……”
麒零的肚子终于发出了“咕噜”的一声,他的脸垮了,眉毛耷拉着,乖乖认怂。
天束幽花露出“我赢了”的笑容,然后转身朝偏厅走去。
满桌的白银器皿,此刻已经基本上被横扫一空。
麒零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心满意足地瘫倒在椅子上。
天束幽花看着他,不由自主地微笑着,仿佛刚刚享受了一顿美味佳肴的是自己一样。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一贯冷漠刻薄的面容,此刻看起来就是一副温柔少女的模样。
她拿过一个白银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滚滚的麦香气味飘荡在房间里。
“幽花,这个房间是你们专门用来吃饭的吗?”麒零看着自己面前十几米的石头长桌,上面摆满了各种精致的银器,“这么多人一起吃饭,应该很热闹吧?我从小到大,都是自己在厨房的角落里吃饭,有时候,吃到一半,就被叫出去收盘子了……”
“不热闹,这个房间只有我们家族的人才在这里吃饭,其他人都不允许在这里用餐。”
“你们家族几个人啊?”
“你说郡王府里面吗?”天束幽花把头低低地埋在杯口里,喝着麦茶,热气把她的睫毛蒸得有点湿湿的,“就我自己。”
“一个人吃饭,很寂寞的。”麒零看着幽花,“我以后陪你吃饭吧,人多吃饭才香呢。”
“你吃饱了吗?”天束幽花放下杯子,问他。
“饱了,有点太饱了……我要暂时瘫一会儿,我此刻行动力已经降低到极点了,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在地板上横倒一会儿。”麒零深呼吸着,感觉自己的肚子要炸了。他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饱饭了。
“既然吃好了,那就把你的衣服脱下来给我吧。”
“啥?!”麒零猛地坐起来,动作太过迅速,以至于打了个尴尬的饱嗝,“我就是吃了你一顿饭而已,你就要我脱衣服,天束幽花,我麒零可不是你想的那种人!陪你吃饭可以,陪睡觉,绝对不行!”麒零抓紧自己的领口,一脸严肃。
天束幽花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眉毛一拧,声音听起来尖了八度:“谁要你陪睡觉啊!你想得倒美,做梦去吧你!我让你脱衣服,是让你去把自己好好洗一洗,你整个人都臭了好吗?!”
麒零松了口气,坐直了身体,悻悻地说:“臭了?这不可能,我们镇上好多女孩子都喜欢和我玩,她们说我闻起来就像是——”
“你少废话,快把衣服脱下来给我。”
“这衣服是银尘送给我的,我不能给你……”麒零用力地摇头。
“谁要你这破烂衣服啊!我让人拿去洗干净,缝补好了之后会还给你的!你看看你这衣服、这斗篷,又是泥又是洞的,就这么在郡王府走来走去,像什么样子。”天束幽花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跟我过来。”
热气蒸腾的地底石室内,麒零**着身体,半泡在乳白色的硫黄温泉里。
这里是郡王府地下的一个浴室,利用地底穿行而过的地热泉改造而成,粗狂的石壁没有经过太多雕琢,保留着原始的岩石机理,只在洞穴需要承重的几处地方,竖立起了几根粗大的石柱。
洞穴正中是一个精心雕刻出的石头浴池,和四周粗糙的岩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浴池四周和底部都是用一种看起来特别细腻但实际上密布着非常细小颗粒的石材修砌而成,石头有一种磨砂的感觉,因此,虽然看起来非常光滑,但是踩上去却非常稳健,不会滑倒。
浴池旁边的台阶上,摆放着几个水晶瓶子,里面盛放着各种香味的沐浴香料。
厚厚的提线植绒浴巾,整齐地叠放在一边。
然而,麒零却完全没有心思享受这些精致。
他的眼睛里也像是被水蒸气晕染了一样,蒙蒙眬眬的。
苍雪之牙被他放出来,乖乖地趴在浴池边上陪着他。
“你说,银尘他是不是不要我了?……他还会回来找我吗?”
苍雪之牙听不懂麒零的话,只是转过头,呆呆地看着他。麒零苦笑了一下,抬起手,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耳朵,他知道自己刚刚的话,只不过是在自己询问自己罢了,然而这个问题,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苍雪之牙感觉到麒零的伤感,于是它伸过头,用它的脸轻轻地在麒零的脖子上蹭了蹭。它的嘴巴里发出温柔的低声,像是在安慰他。
麒零拍了拍苍雪之牙,叹了口气,然后把整个身子沉到了水面之下。
苍雪之牙看着不断冒泡的水面,伸出它厚厚的爪子,小心地抓了抓水面,发出轻轻的“呜呜”声来。
“把主人房里面,那套挂在衣架上的衣服取下来,给地底浴室正在沐浴的那位客人送过去。”天束幽花对一个侍女说道。
“啊?!”侍女有些惊讶,“那套衣服是用来给您的……”
“别废话,赶快送过去!”天束幽花的脸突然红了起来,她冲侍女瞪了瞪眼睛,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
月光柔柔地笼罩着郡主府。
金松石的香味仿佛一层薄纱,笼罩着整个辽阔的庄园。
天束幽花坐在梳妆台前面,轻轻摘下自己头发上的配饰,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颊红红的,像是喝多了蜂蜜酒的样子。她有点害羞地把目光移开,然后,她就突然看见了镜子里,阳台敞开的落地窗突然轻轻地打开了,有点像被风吹开的样子,但是又很奇怪。长长的窗纱被风卷起,像是飘荡的鬼魂。
天束幽花警惕地起身,冰弓瞬间在她手上幻化成形,她慢慢地朝阳台走去,清冷的夜风吹着她发烫的面孔。
皎洁的月色下,辽阔的庭院一览无余,四下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响,也没有异常。
她稍微松了口气,退回房间,她把两扇落地窗门拉上,关好,把窗栓紧紧锁上。
她吹灭了卧室了几盏主灯,房间变得幽暗起来。她走回梳妆台前,拿起一个小小的照明的灯盏,朝床边上走去准备睡觉,刚刚走了两步,幽幽的烛光就在她前方的黑暗里,照出了一张清晰的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