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终于结束,一扇锈迹斑斑的大门出现在特蕾娅的面前,门没有上锁,刚刚白银使者就是消失在这扇门之后。特蕾娅的双眼白光汹涌,门后是一个走廊,往前不远处就是一个转角,转角处,三个白银使者手持利刃,无声守卫着。如果特蕾娅打开这扇大门,就会在瞬间暴露在三个白银使者的面前。特蕾娅收回感应,低下眼帘,沉默着。
从天而降的白色丝绸,仿佛狂暴的巨蟒,瞬间缠绕住三个白银使者,然后丝绸往屋顶盘旋而去,将他们高高吊起,反复缠绕,很快,屋顶角落上,就结出了三个白色的蚕茧。蚕茧不断地挣扎蠕动,仿佛里面的飞蛾正要破茧而出,但片刻之后,白茧不再涌动挣扎,彻底平静了。
特蕾娅沿着走廊一路往前,走廊里不时还会继续出现一段下沉楼梯,然后再平走一段。几次反复之后,特蕾娅终于到达了尽头。
一扇巨大的双开门矗立在她的面前。
双开门大概有十几米高,像是黑铁锻造般泛着光滑冷冽的色泽,但走近后发现是坚硬的石材完整切割而成,上面雕刻着循环交错的复杂花纹,看起来不太像是亚斯蓝近代的风格,应该是非常古老了。石门没有把手,也没有锁眼,只有两扇石门中间那道几乎不仔细看无法发现的细缝。
特蕾娅伸出手推了推,石门重愈千斤,纹丝不动。
特蕾娅再次发动大范围魂力感知的天赋,沉重的石门背后,白银使者的魂力正在渐渐远去,石门背后,除了白银使者的魂力之外,感应不到其他的异常。
特蕾娅将感知视线收回到眼前的石门上,很快,她发现了像是金色粉末般残留在石门上那些雕刻花纹凹槽中的魂力。看得出来,白银使者在门上留下的魂力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分辨,就像是数百年前壁画上残余的金漆,金色粉末在其中一些凹槽中延展,编织出了一个看起来仿佛加密的纹路。
特蕾娅伸出手,将掌心的魂力小心翼翼地沿着残留痕迹注入那些凹槽,魂力缓慢地流动着,拼凑出了一个中心对称的复杂花纹,看起来像是一张竖过来的嘴唇,特蕾娅看了一会儿,微微有些意外,她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但很快,就被一种隐隐的瘆人之感所笼罩。
沉重的石门慢慢地朝两边滑动开启,石门和地面接触的部分异常光滑,因此大门开启时无声无息。特蕾娅不由得有些庆幸,如果石门开启时发出沉重的轰隆声响,那么里面的白银使者一定会有所察觉。
特蕾娅悄无声息地潜入进去。
走进石门,光线竟然变得明亮起来。说是明亮,其实有些不准确。光线依然是昏暗的,只是原本的黑暗变得非常殷红,石门内部是一个巨大的地底深洞,庞大的洞穴底部,是一个腥红色的湖泊,洞穴里诡异的红光就是从这个湖泊的水底渗透出来的。湖水非常地黏稠,不像水,像血。洞穴的顶部有很多巨大的钟乳石一样的柱体倒挂而下,仿佛一根一根巨大怪兽的利齿高悬在头顶上方。
一条粗糙的石阶沿着洞穴的边缘朝下螺旋延伸,石阶的尽头,连接着一道石头桥梁,桥梁横在血色的湖泊之上,其实也不能说是桥梁,更应该说是一条从岸边延伸到湖中心的水面石路。
石路大概四五米宽的样子,一直延伸到湖心位置,尽头处是一个圆台,圆台的边缘是弧形的台阶,台阶的底部浸泡在血色的池水里。此刻,白银使者正抱着那具尸体,朝着湖心走去。
洞穴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恶臭里带着一丝黏腻的甜,像是在腐烂已久的内脏里揉进很多玫瑰花瓣后的气味,特蕾娅突然意识到,这是经血的气味,当特蕾娅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忍不住弯下腰,捂住嘴干呕了几下,她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因为在这个地底洞穴里,一点点小小的声音,都足以引起惊天动地的回响。
白银使者已经走到湖心的那个圆台上,他走到圆台边缘,走下两级台阶,把手里的白布打开,然后,将小男孩的尸体轻轻地放到血色的池水里,然后往湖面深处推过去。
小男孩的尸体缓慢地朝着远处漂浮而去,尸体在血浆上面浮浮沉沉,看起来说不出地阴森诡异。这是要干什么呢?是要埋葬这具尸体吗?水葬?但是如果是要埋葬的话,这么大费周章地寻找回来又是干吗呢?
特蕾娅忍不住往前探了探,洞穴太过巨大,湖面在很深的洞穴底部,光线昏暗猩红的视线尽头,特蕾娅似乎发现小男孩尸体前方的水面突然无声隆起,然后,一个小小的黑色尖角从黏稠的血浆里探出来,仿佛水底有什么怪物,正潜伏着朝尸体悄然靠近。
特蕾娅的瞳孔突然放大,她瞬间意识到白银使者究竟在做什么:他在投喂。
小小的黑色尖角仿佛鲨鱼的背鳍,在水面无声地滑行着。只从露出水面的部分来说,很难判断这是什么东西,体积有多大。特蕾娅发动起天赋,然而,却感应不到它的魂力状态,极其微弱,极其极其微弱……
特蕾娅像是被一种无形的诱惑吸引着,忍不住朝前走,她完全没有看到前面几步就已经是悬空的断崖,突然,一枚小小的石子被她踢下了石阶,石子在洞穴岩壁上滚动弹跳着,发出清晰的啪嗒啪嗒的声响。
特蕾娅迅速朝石门外退去。
白银使者回过头,看了看洞穴上方石门入口处,石门紧闭着,没有任何动静。他回过头,继续等待着,黑色的尖角,已经游到了尸体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