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总不可能说得太直白,如果现在答应了,到时候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岂不是白白丢脸。
至于顾家两个少爷的举业问题,对赵老夫人而言,真的只是一句话的功夫,伸伸手就能解决,她也就懒得特意说了。不曾想陈夫人还特意跑来绕着弯子的求,偏生还撞上周延之那个从不在小事上扯花花肠子的,这下被他直直的一答,两边都尴尬了。
赵老夫人有些无可奈何,她叹了口气,道:“罢了,过几日让延之带着他们四处去走走,看看喜欢哪个书院,等选好了我再同那陈氏说罢。”
孟嬷嬷一边给赵老夫人通着头,一边道:“这个倒好说,可那两位公子,一位姑娘的婚事怎么办?我听舅夫人口中的意思,公子哥的亲事可以等,姑娘那边想快点定下来。”
顾家这位陈夫人来京城的三个目的,丈夫升官,儿子读书,儿女婚事,前两桩最好解决,升官这个已经是铁定帮不上忙了,直接拒绝就好,读书的事情一封帖子就能搞定,可婚事,倒是有几分麻烦。
她帮女儿想了两条出路,一是榜下捉婿,二是嫁给京城里头的闲散勋贵人家。
赵老夫人靠在榻上,篦子一下一下地在她头上梳着,气血流转,不知不觉之间,就有了几丝困意。她声音低了两分,不徐不疾地道:“榜下捉婿哪里是那样容易的事情,好在没有狮子大开口,只提了进士出身,如果说要及第,我也只能撂开了。”
眼看就要春闱,会试过后乃是殿试,本朝殿试成绩分为五等,第一、二等称为“及第”,第三等乃是“出身”,第四、五等则是“同出身”,也就是同进。,一次科考,及第只有二三十人,乃是天下间炙手可热的女婿人选,顾家这样的出身,这样的身家,怎么可能争得过京城的奢遮们。
孟嬷嬷放下手里的篦子,开始给赵老夫人按头,口中接话道:“我记得前几年榜眼黄左之娶的是金梁桥街王生的长女,听说不算奁田、铺面,光是随身的嫁妆折现就有五百多万贯。后来那女儿命不好,英年早逝,王生不愿意放走这个女婿,又把小女儿嫁了过去,另配了一副嫁妆,‘旧女婿为新女婿,小姨夫做大姨夫’。”
赵老夫人眯起了眼睛,轻声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通共三年才出多少名进士,去掉已经有了家室的,年龄大了的,能选出来的人都有数。”
“三年前榜下捉婿的行情已经开到了五万贯现钱,上百亩好的脂粉田,庄子、铺面还要另算。舅夫人如果真想找个进士女婿,估计要割一轮肉了,还不如看看京中有没有合适的宗室勋贵。”
“哪家勋贵是好相与的?没个好的娘家跟陪嫁,谁希得理你!”赵老夫人摇了摇头,“还记不记得去年王琼奴的事情?如今做女儿家的,若是家中不富裕,想要嫁个好人,实在是不容易。”
孟嬷嬷于是问道:“那王琼奴如今怎样了?”
“闹了一阵,倒是没再留意了。”
京城东郊的王琼奴本是官宦人家的女儿,父母早亡,长兄跟嫂嫂霸占了家产,一分钱都不愿意出给她做嫁妆。没了嫁妆,原先订好的婆家最后拒婚,长兄听说了,乐得把她送给上司做妾,王琼奴无法,索性写了状子,前去衙门控告长兄贪赃枉法,最后一家人都被扯下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