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唇动了动。
闭上了双眼。
他没有死,他终于来了。
这是梦吗?
温暖的拥抱,消融了森寒的风雪,盖在头顶的剑气穿梭,密密麻麻的剑雨落下。
易潇温柔说道:“我来,娶你啊。”
魏灵衫拼命点头,用尽全力,重重地嗯了一声。
我的意中人呐,是个盖世英雄。
有一天,他会踩着一柄巨大无比的黑剑,砸穿风雪银城。
来娶我。
......
......
城头之上,有道大红身影踉踉跄跄,扶住自己的胸口,另外一只手扶住城壁,使自己没有倒下。
陈万卷有些悲哀的望向那对相拥的男女。
漫天的剑雨为他们落下,凿穿了银城的青霜,将整座城池砸得凹陷下去,声势浩大,不可阻挡。
连自己看来,都觉得他们更加般配。
魏灵衫......
不,现在应该叫她魏姑娘了。
易潇背对着自己,搂抱着魏灵衫,掀起的红盖头下,有人喜极而涕,那张面容,让自己好生一阵恍惚。
陈万卷面色苍白,脑海里闪逝着洛阳城里的一幕又一幕。
她喜欢牡丹,她喜欢叫自己陈兄,她收了自己的牡丹词,她会对着自己喜笑颜开......
他张开嘴唇,想要开口,却发现喉咙里满是血丝,想说出一个字,都做不到。
魏,魏姑娘......
为何会变成这样呢?
为何我们相距如此之近,却又像是隔了一道天堑。
我竟不知你为何而哭,为何而悲,又是为何而喜。
难不成是因为,这一切的喜怒哀乐,都与我无关了么?
“......”
陈万卷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他忽然痛苦的呻吟一声,眉头蹙起,被某样尖锐物事的前撞势头,凿的向前踉跄一步。
稳住身形,陈万卷有些惘然的伸手去摸,他摸到了一截穿出自己胸膛的锋锐剑尖。
抬起那只手,满手都是鲜血。
“这是......这是?”
陈万卷缓缓低下头来,他怅然若失的看到,穿透自己胸膛的,是一截根本就没有形体的漆黑剑气。
这是什么剑......如此的锋利如此的蛮横如此的不讲道理?
竟然连自己的“太虚”,都无法抵抗丝毫?
陈万卷有些疑惑的抬起头来。
易潇背对着他,平静而轻声地说道:“是因果。”
陈万卷有些释然。
是因果啊。
是报应来了啊。
他抛弃了家国,背离了天下,为了一己私欲,现到如今,已经一无所有。
呵......除了报应,他还有什么呢?
他这一生,本该平稳的走过啊。
如果他在淇江的大红月下,选择正面命运,殊死一搏。
如果他在吞衣峡的雷光中,选择公平一战,生死有命。
如果他在风雪银城的太虚诱惑下不为所动......
如果他不是那么疯狂的痴恋,一个不可能得到的人......
那么他就不会去当命运的赌徒。
把自己的所有,都押在了赌桌上。
然后他输了。
现在到了要他还债的时候。
这就是,因果?
陈万卷低下头来,因果的剑气,在五脏六腑当中搅动,肆虐,将他的魂力和元力都撕裂开来。
他低声笑了笑,抬起头来,望向易潇,酝酿许久,艰涩问出了自己的最后一个问题。
“我......做错了什么?”
易潇抱着魏灵衫,并没有转身。
他若有所思,摇了摇头,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陈万卷等不到回答,无所谓的笑了笑,剧烈咳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面色惨白向后跌去,他为这场婚礼所精心准备的大红袍,在风雪当中覆上一层霜气,在后背朝地的下坠过程中飞散开来,红袍迅速被风雪涌盖,变为白袍,掩盖不住已经枯萎的心跳。
接着是砰的一声。
眉须皆白的陈万卷,重重倒下,砸在地上,如冰雕一般支离破碎。
整座风雪银城,城内城外,在剑气倾泻之下,沉重摇晃,大雷音绽放开来。
震耳欲聋的雪崩当中,一整座琉璃古城,都摇坠起来。
过往种种,一剑之下,灰飞烟灭。
摧城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