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眼看到,太后杀了十个宫婢,取之心头血,喂给前太子留下来的唯一的血脉,也是太后唯一嫡亲的孙子,庄亲王楚瑞。
十个宫婢的心头血,也没能让楚瑞的病好起来,太后让人,继续去寻找八字合适的女子,做药引子。
他难以接受这样一幕,立即禀报给了父皇。
父皇波澜不惊,甚至还命令高公公帮忙一起找合适的女子送去太后宫中。
那些花一样的女子,年纪那样小,甚至可以称之为女孩,就这样猝不及防一刀毙命,成了冤魂。
不知道究竟死了多少女子,才让太后唯一的孙子庄亲王,活到了如今二十多岁……
十一岁那一年,他接受不了这样的事。
而今二十五岁,再回想起来,心口己经波澜不惊。
“那一天,我是从宫中逃出来,遇见了你父亲,你父亲便带着我去云家参加春宴。”楚翊慢慢道,“我在云家一处僻静的院落闭目养神,忽然之间,一个穿着鹅黄色裙衫的女孩,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她怀中还有一条脏兮兮的狗。”
云初的记忆一下子被唤醒了。
她笑起来:“那只狗是我从泥坑里捞出来的,想养在身边,我娘坚决不答应,拿着藤条西处寻找我,若不是怕惊了前院的客人,那天我肯定少不了一顿打。”
那时候她应该才只有六七岁,天天上蹿下跳,上房揭瓦,她娘天天被气得冒烟。
娘也不是不让她养狗,而是那条狗一看就有病,脏兮兮不说了,眼睛瞎了一只,毛发也掉了许多,身上很多脓疮,娘担心她被染上不好的病,所以强烈反对她养这只狗。
她那时候年纪小,哪里管这些,抱着狗儿不撒手,在院子里东躲西藏,似乎确实是遇见了一个人。
但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那一幕,楚翊一首深深刻在脑海里。
在云初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犹如精灵一样的女孩。
在云夫人拿着藤条抽人的那一刻,她死死护着怀中的狗。
他在想,她竟如此纯善。
有人能残忍杀害几十上百个无辜的像花朵一样的宫婢。
也有人,为了护住一只明显奄奄一息的狗,宁愿挨一顿打。
他却没有那个能力,站出去阻止太后作恶,也没有能力,和父皇辩驳个对错。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他做了个决定。
他想成为一个能护住万民,护住每一个在最底层苦苦挣扎、艰难求存的老百姓。
他选择追随云将军。
然而,他去战场不过五载,皇后生疑,父皇为权衡,便禁止他再去边疆。
他只能,带着八千精兵,杀尽大晋悍匪。
楚翊收回思绪,问道:“不知后来,云夫人可有允许你养那只狗?”
云初脸上的笑容消失,叹了口气:“我娘嘴硬心软,见我坚持,自然是允许我养了,只不过,那条狗病入膏肓,治也治不好,在云家待了不到一个月,就死了……”
楚翊抿了抿唇。
那条狗幸运遇见了云初,不幸的是,遇见的晚了一些,再早一点,那身病应该能治好。
云初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这一刻,她有些感慨,人人闻之色变的平西王,也会为一只狗的命运而哀叹吗?
他似乎,对一只狗有了怜悯之心。
一个连狗都在意的人,不可能是十恶不赦之人,也不可能,如秦明恒所说那般卑鄙无耻。
她抿了抿唇,缓声道:“王爷,能和我讲一讲小世子和郡主,他们亲生母亲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