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林如霜再三保证,宋亦的态度依然很是坚决。
她稍微有些泄气,也只能顺遂了宋亦的意思。
虽然先前她想的是躺赢,可如今真要被宋师兄留在此地,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
一方面,她想多出去历练见识;另一方面,她也对宋师兄的剑意感到好奇。
团团秋波并未被宋亦接收到,那侍女面上划过一丝失落,接着看向林如霜,微微瘪了瘪嘴巴,心里颇不服气。
正在宋亦跟林如霜讲话的片刻,她心一横,突然上前,软弱无骨的身躯微微凑近了些,玉手执着上好的翠玉茶壶,复又将宋亦手边的茶盏斟满。
只可惜她斟茶的动作实在生疏,歪歪斜斜,竟是把茶盏主人的手给打湿了。
宋亦被她冷不丁的动作打断讲话,又被茶水打湿了手。微微拧眉,侧首冷斥道:“下去。”
那侍女先是一愣,旋即漂亮的双目染上了一层水雾,赌气似的,“啪——”地一下将茶壶搁置在桌上,转身哭着跑开。
这什么情况?
宋亦跟林如霜面面相觑,皆是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无语两个大字。
正此时,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由外及内,越发接近。紧接着,一道灰蓝的身影自大厅前闪过,一位看起来大约三十余岁的男修快步踏进来,正好跟先前那位往外跑的“侍女”迎面撞来。
这侍女怎的如此没有礼数?
一把将之扶住,城主郑庆之呵斥的话还未说出口,便是瞳孔一缩:“月儿?你怎么在这?还穿着侍女的衣服?”
郑月儿不说话,闷闷地推开郑庆之跑出去。郑庆之对身边的一个修士使了个眼色,那修士便默默追了出去。
做完这些,他快步走到林如霜与宋亦身侧的座位坐下,看到桌上茶盏四周水渍点点,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歉意道:
“方才那是小女顽皮,假扮侍女闹出了乌龙,望二位道长见谅。”
宋亦抬手止住了话头:“不碍事。郑城主,你还是先说说关于此次旱灾一事的详情。”
“这旱魃来到晖城一带想来已有数月之久。以西南位面的白源村为中心,方圆五十里草木凋零,云雾尽散,别说是下雨了,就是水灵气也都逐渐消失殆尽。”
郑庆之说着,抬手抚了抚眼角,黯然道:“若不是晖城有护城大阵,恐怕也早就成了一座死城,唉……怎叹妖邪作怪,我等毫无还手之力!”
方圆五十里的旱灾?看来这头旱魃道行并不算深,怪不得会被判定为金丹境的任务。
林如霜一面听着,一面在心里默默想着。
宋亦板着张好看的俊脸,说出来的话同样毫不留情:“若是城主能一开始就留意到白源村,想必就能早些发现是旱魃所为了。”
郑庆之闻言,面色便是一僵。
说起来,这次旱情拖延这般久,确实是他一时疏忽大意。
一开始有人禀报说是白源村一带突发旱情需要接管灾民,他并未多理。等到百草凋零的异象蔓延到晖城来,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是有旱魃出世,这才又惊又怕,向宁州的管辖宗门月华宗发出请仙令求助。
月华宗掌管宁州大小事务,日理万机。即便是发出了请仙令,也难以在短时间内等到援助。是以,郑庆之担忧城主府被流民冲破,特意弄了个下等贱民的划分。将那些有实力的先安顿好,用来维护城主府;至于没有实力的贱民,则是直接淘汰掉。这样,起码能多储备一些粮食,维持城主府的日常开销。
而刚刚宋亦那般话,几乎就是在明面上嘲讽他的不作为了。
郑庆之却是连个屁都不敢放,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垂下头,唯唯诺诺地应道:“真人教训的是,此次是在下疏忽了。”
宋亦冷着脸,星眸带着摄人的寒意,冷冷扫视他一眼,便叫郑庆之的身躯微微颤抖起来。
宋师兄本来就长得冷峻,现在一生气,更可怕了。
林如霜淡淡地收回视线,丝毫没有给城主解围的意思。只觉得此人当真是混蛋。
原本看到外围那般惨状,她还以为这灾情持续了几年,没想到才干旱数月,按整座晖城的余粮储备来看,不可能挺不下去。
就拿一般练气修士都会备下几瓶辟谷丹的习惯来说,就算是没有灵米,也不可能会死那么多人。更何况,晖城内还有那么多丹药阁,里面的辟谷丹储备量应当是足够多了。
如此看来,外围的一片片哀鸿遍野,满城横尸,并非是因为旱灾。
而是因为旱灾伊始,那些人被城主派人搜刮了所有的粮食乃至辟谷丹,然后强制关到外围,任由他们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