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看出司奇和刚才他说的穿白衣服的人认识,便和司奇说:兄弟上车吧,我和你回去看看。
司奇已什么话都听不见了,他只有一个想法,穿白衣服的人要解船过江,那必是叶舟,叶舟被雷击了,死了,不,不可能,叶舟是不会死的,不会,我怎么会害死我最好的兄弟呢。
那赶车的又说:兄弟,快上车我和你去看看那是不是你的朋友,但愿不是。
司奇多少恢复了些意识,他上了马车。
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风和雨都比刚才小了许多,雷电也消停了,快到江边的时候司奇和那好心人都下了车,好心人说:好生奇怪,刚才我从这里过眼睁睁看着一个穿白衣服的人被击倒了,他指着江边拴船的地方说。他又说,我从老远就看到了他,他走得很急的样子,我想大概就是要找船过江,刚到江边就被雷击倒了,也是,有多急的事呢,非冒着雨过江,纵是不被雷击,这样的风雨行船也不安全,你是不是有朋友要过江。
司奇走到江边,看着那只还没解开的小船,看着他们下船的岸边,他说:大哥你确定是有个穿白衣服的人在这里被击倒了吗?
这那能有假,雨是下的挺大,老大个人急急忙忙的连走带跑的往江边赶我也能看清楚,真也奇怪,现在怎么什么都没有了,我往镇里走的时候是有另一辆车从镇子里往外走,难道是那车把他拉走了。
听他这么说,司奇依稀记起,他刚出客栈的时候是有一辆车往外走。
那人又说:如果是被那辆车拉走了,说明你的朋友并没有死,要不一辆车拉一具尸体干什么呢。
尸体,司奇听了很生气,他竟然说叶舟是一具尸体,可他是个好心人,司奇并没有动怒,按他说的穿白衣服的人必是叶舟,可现在他去了哪里呢?若没事他怎么没解开船过江呢。若真如此人说的他被从镇子里出来的车拉走了,那他把他拉到哪里去了呢?人家拉他干什么呢?司奇谢了那赶车的人,他自己又往离镇子去的路上走,一边走一边喊叶舟的名字,一直到天快黑的时候,他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司奇回到客栈已是满身的泥水,林菲儿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赶紧从房里出来,看到司奇的狼狈相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惊慌失措的问:叶舟呢?
叶舟……话还没说出来,司奇连累带伤心,瘫坐在地上。
他怎么了?林菲儿的声音里已有了哭腔。
我没找到他,有人说他被雷击了,摔倒在了江边,可我去了,是那个亲眼看见他被人击倒的人带我去的,没找到他, 船还在原来的地方,我又找了很多地方也没找到。
被雷击了,刚和他认识,几乎是从虎口中把我救了出来,早上下船的时候,我还撞在了他的怀里,我的胳膊上似乎还停留着被他抓过的感觉,可他被雷击了,并且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一天过得简直和做梦一样,如果不是靠着墙,她也要摔倒了。
若是在昨天之前她偶尔听到了叶舟被雷击了的事,她最多会非常惊讶,会为他感到惋惜,大不了和丫头们一起说几句感伤的话。可今天他们已经相识了,有了同船渡的缘份,她已经撞在了他的怀里,他的手抓过她的胳膊,他那射人心魄的眼睛深情的看过她,他还给了她那足以迷倒的众生的笑,她本已做定了与他共度一生的打算,可他被雷击了,她伤心的程度远远不像是刚刚相识,而像是自己相濡以沫多年的爱人遭遇了不测。她俨然已把叶舟当成了自己的男人,她把他遭遇不幸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如果叶舟真的死了,那他也是为她而死,若不是为了把她带过江来他是不会遭此不幸的。
此时此刻她根本就不会想到叶舟是为了舍她而去,才冒着雨到了江边。
林菲儿一边伤心着竟迷信起来,她听人说过男女有方人之说,竟以为叶舟是被自己所方,所以才遭了雷击,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嫁给那个葛丘人,把他方死还算是积了一份阴德。
到了吃饭的时候店里的小二把饭菜送来,竟发现这二位一个是满身泥水席地而坐,一个靠着墙径自垂泪,知必是遇上了难事或是遭了不测,不好多问,放下食盒,说了句二位请用膳就下楼去了。
如果说林菲儿伤心,是因为失去了一个刚刚产生了挚爱之情的男人所致;而司奇的伤心,是若剜眼断臂般,叶舟对他来说已不只是兄弟般的情谊,他们更像是同一个人,就是分成两个部分存在着,他若真的死了,他简直就像丢了一半的生命一样,何况这次叶舟完全是因为他。如果他不是鬼迷心窍非让他把林霏儿诓骗过江,他是万万……若他自己死了,可以让叶舟立即出现,他宁愿死。他想起了他两个人从小到大的一些林林总总的事就更加伤心欲绝了,若知道会这样,他宁愿一辈子讨不到老婆,他也绝不会让叶舟和他过江来,都是因为林菲儿,“红颜祸水”四个字从他心里跳出来,不过很快他发觉了自己的蛮不讲理。
叶舟到底去了哪里?那赶路的人说的肯定是实话,他们素不相识他没有理由编故事吓唬他。船还拴在原来的地方,可人怎么就不见了呢,这么大的雨也不会有野兽出来觅食呀。如果叶舟真被雷击而亡,他是被那从镇子里出去的车拉走了,他拉一具尸体去干什么呢?有人说,只要不听见土落在棺材上的声音,棺材中的亲人就不能算是真的永远的离开了你,可他还连叶舟的尸体都没有找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