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秋芸大吃一惊道:“爹娘刚刚才过来看过舅舅,怎么一转眼间便被掠走?”吴开阳道:“敌人来无影去无踪,可能仍藏在府里,传令下去紧守严查,芸儿,你跟在我身旁,别到处乱跑。”他知道敌人神出鬼没,武功高强,生怕徒儿遭了敌人毒手,丁秋芸岂不知师父心意,点头答应。
傻苍三人一出丁府,立即寻了个隐敝处换回平常装束,并将换下来的衣物及器具生火烧毁,回头遥望丁府,只见灯火通明,隐隐有喧哗声传来,知道已然事发,不敢多留,急急忙忙赶回小客店。
第二日,整个开封府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大批大批的官兵挨家挨户搜索凶犯,各大路口官兵设卡盘查,城门紧闭不让进出,城内商户百姓不知出了什么大事,这等封城戒严的大阵仗已多年未见,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
严寒不等天亮就回了大理寺,邓涛和傻苍两人呆在客房里,迎来一波又一波的查房询问,两人身穿白色长袍,粉面朗目,儒雅有礼,对答得体,自称是上京备试的考生,房间内摆满书籍,众官兵虽然来了又离,离了又来,却无一人起疑心。
再回说京城禁军总都督周中檀军务繁重,这天直至子时三刻才上床休息,那知才刚刚睡下没多久,便即收到亲家爷宰相丁谓发来的急报,顿时睡意全无,带着已任殿前副都指挥使的二儿子周通,匆匆赶赴丁府,丁秋芸寒着脸,领着丈夫和老爷去到二层小楼之前,丁谓夫妇、吴开阳、花无蕊(她在另外的房间养伤,避过一劫)等人都在场,此时史拓的尸首已然被挖出来,摆放在由两张长凳加一扇门板搭建起来的简易床上,脸容僵硬扭曲,双眼圆睁,脸色白中带灰,嘴巴鼻子全是血,胸口一个大窟隆,模样甚是吓人。
院子四周点了多支火把,照得犹如白昼。
周通扑上去叫道:“舅舅,舅舅!你怎么这就走了呀?”
周中檀脸色沉重,仔细检查史拓伤口,又楼上楼下以及出入口查勘一遍,对丁谓、吴开阳等人道:“凶手至少有两人,一人使刀,一人使剑,胸前的一刀是致命伤,史掌门从二楼窗户摔下来,走到小花园出口时被人迎面插了一刀。”吴开阳点点头道:“周都统分析得很正确,我猜想行凶者三个人,两人上楼作案,一人守在此处门口,史爷应该是被看风的那人所杀。”
众人围坐小花园的凉亭之中商议,目前可知凶手作案时间极短,在丁谓夫妇离开之后至丁秋芸与师父吴开阳到来之前,其间一刻钟不到,由此可见凶手早就潜入丁府埋伏,待史拓回楼择机下手,三名凶手中必定有一个叫傻掌门的青年人,这人为报朱崩牙一家的大仇,从福建崇安一直追至开封,可谓锲而不舍。
因公务繁忙,内弟受伤之事,丁谓直至昨晚饭前才听夫人提起,吃完饭后便急急前去探望。又史拓对小老婆明月之死及自己所受创伤并不愿声张,一心想着大事化小事,小事化了,受伤后只和姐姐说了几句,而对外甥等一众小辈的询问,更是闭口不说一字,因此大家对其遇袭内情与缘由了解不多。
更早前他舍弃家业进京投奔姐夫,并没提具体原因,只含糊其辞说道惹上一个大魔头,自己和大哥都不是那魔头对手,便暂时离乡别井避其锋芒。
最后众人眼光瞧向花夫人,花夫人断手断脚,受的都是皮肉之伤,精神尚可,她不敢有所隐瞒,悲悲切切说出丈夫惹祸的内情,众人这才知悉前因后果,顿时默然不语,凉亭一下子静了下来。
过得良久,周中檀问:“那家伙长什么模样,你见过未有?”花无蕊道:“哀妇只听闻他大打大闹,未曾见真容。”
吴开阳轻咳一声,道:“此事属江湖上的恩怨仇杀,官府不宜介入,咱们私下里找出凶手惩戒一番即可,不可大张旗鼓,以免坏了声誉。”对于史拓的为人,吴开阳一向不怎么看得起,此刻了解缘由经过,更认为其罪有应得,心下暗暗以为凶手为民除害,大快人心。
丁夫人一听,立即凄然欲泣,说道:“杀人者偿命,不拿下凶手性命,三弟便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适才几次替弟弟合上眼,都是一松手就张开,直愣愣盯着天空,写满不甘之情,丁夫人一想起便忍不住落泪。
周中檀道:“吴六侠是武林中人,以江湖眼光来看待这场仇杀,原是再正常不过,只是凶案发生在天子脚下,宰相府中,凶徒大胆狂莽已极,全不将国家律法瞧进眼里,在下身为朝廷命官,无论事出何因,都要将凶手缉拿归案,还死者一个公道。”
丁夫人听了很是受用,擦干眼泪连声道谢。殿前副都指挥使周通站起来躬身说道:“请岳父岳母放心,不管有多大的艰难险阻,小婿都一定会将凶手绳之于法,绝不让其逍遥法外。”
丁谓摸了摸下巴几根稀疏的山羊胡子,点点头,缓缓道:“内弟死得冤枉,无论如何得要抓捕凶徒归案严惩,但切记不可闹出太大的动静,至于开封府和大理寺那边,最好不要让他们参与进来,否则最后只怕难以收拾,捅出更大的篓子。”
周通道:“是。”
丁秋芸问周中檀道:“公公,江湖上有什么门派的掌门人姓傻的,我听三舅舅叫那凶手为傻掌门。”周中檀一怔道:“姓傻的掌门?天下有傻姓吗?我猜想那是凶手的花名,做不得准。秋芸,你和凶手交过手,能分辨出其武功门派来历吗?”丁秋芸道:“分辨不出,他的刀法很怪异,从来未见过,所使的刀更怪,金色刀身,十分抢眼。”
吴开阳道:“这人以一敌二,竟然还能大占上风,武功委实了不起,江湖上武功既高,又姓傻的青年人,应该不难找。”
服侍史拓的女子给邓涛打晕扔进柴草堆,一片混乱中被众人遗忘,邓涛下手也真重,直到两天后女子才苏醒过来,从草堆里钻出,脑袋仍昏昏沉沉,醒后也没人来问她当晚发生的事。至于那看门的仆人与管事,更加不愿提曾有三人进府除白蚁和蛀木虫之事,追究起来说不清楚必将担责,只是在他们心中,隐约觉得史拓之死与三人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