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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六十九章 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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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想了一半,他又猛的一愣。

李始贤这分明是在赶自己走?

达奚都快气冒烟了:好你个李始贤,爷爷进帐后,说半个字了没有?

但仔细一想,还真没什么可说的。

即便要劝,也是李始贤劝过之后再看……

达奚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李承志有些讶异:看来父亲与他相处的挺融洽?

正猜测着,又听李始贤说道:“数日前,奚镇守已迁为父为萧关都尉!”

李承志狂喜。

怎可能……无缘无故的,奚康生怎么突然给父亲升了这么大的官?

这可是萧关,关中四大关之一,都尉虽是从七品,但少则率兵一营,多则三军,兵权比正七品的郡尉还重……

自己之前眼睛都盼蓝了,想着当这个萧关都尉而未能如愿,没想竟落到了父亲头上?

但为何父亲脸上,竟无半点喜色?

正要问,李始贤又道:“也是几日前,朝廷诋报就送至了泾州,令你即日回京候赏……不要多想,这是好事,也是朝廷惯例:州郡但出人才,便会被召入京中。考察属实后,大多会委以重任……”

李承志心里暗暗叫苦。

这算哪门子好事?

自己还计划着给李松偷人呢……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朝廷一纸召令,却将自己所有的筹划全部打乱了?

与其去洛阳,还不如留在泾州,哪怕就当现如今的这八品小官也行。

但还能怎么办,难道还敢抗令不成?

只能徐徐图之,重新谋划了……

他也算是知道,父亲这个萧关都尉是怎么来的了:自己一走,泾州白甲兵算是群龙无首。不管出于稳定军心士气、还是安稳过渡的目的,李始贤都是最合适的那一个。

李承志尽量装出一副高兴的模样:“恭喜父亲!”

“喜个屁,惊还差不多!”

李始贤瞪眼骂道,“我且问你,那高文君,你待如何?”

就知道躲不过去……

李承志心中暗叹,小心翼翼的问道:“那高肇,可是与我家有仇?”

“想什么好事呢?人家皇亲国戚,当朝第一重臣,连皇帝的叔父、兄弟都是说杀就杀,说砍就砍,知道祖居李氏是哪根葱?

也莫说陇西李氏,你去问问陇西、关中等地所有受过高肇迫害的豪族,哪个会说与高肇有死仇?都是傻子么,谁不知道高肇只是皇帝手里的一把刀?”

李始贤大马金刀的往下一坐,又冷笑道,“你也莫要那般幼稚,认为你救了高文君之故,李韵、杨舒、张敬之就会对你疏远。

对世族而言,根本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世仇,传承才是硬道理……要真那般耿直率真,任性而为,他能传得过三世,爷爷跟他姓……

反过来再讲,你要真有本事娶了高肇的侄女,再说动高肇睁只眼闭只眼,对关中各家高抬贵手,稍稍循循私,李韵、杨舒、张敬之等人对你感激都来不及……”

李承志狂喜:“能行?”

“能行个鸟毛?”

李始贤脸都气绿了,差点给李承志一巴掌,“那女娃克夫,克夫……你有几条命够她克的?敢动半丝念头,爷爷打折你的腿……”

哈哈哈……李承志差点笑出声。

原以为是最难的一关,没成想根本不算事……

他又哪里会被李始贤吓住?

李承志面色一肃,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父亲,她那孤鸾之命是假的……”

“放屁……”

刚骂了半句,李始贤又猛的一顿,狐疑的转着眼珠,“那可是当代天师钦批……”

一听“道士”这两个字,李承志就来气,止不住的冷笑道,“儿子要说那天师连屁都不懂,父亲你信不信?”

李始贤狂震。

天师是真懂还是假懂他不知道,他也管不着。但自己的儿子,可是喊一声“雷来”,雷就真来了……

而且是真雷……亮彻天地、闪瞎人眼、狂风大作、惊退千军的那一种……

敢问天师行不行?

再想起李承志曾说过的那句“时机未到”的话,李始贤哪还能坐的住,激动的手都抖了起来:“你从未见过当代天师,又是如何知道的……不对,你还知道什么?”

李承志一时语塞。

他确实知道的挺多,但哪一句敢往外胡说?

以为李承志在防备他,李始贤气的肺都要炸了。

“好你个逆子……我是你亲爷,竟不如张信义一个外人……真以为为父就那么草包么?莫以为我不知,李松就藏在河西……

为父还未问你,你怕是连河西的地图都未见过,但为何跟长了天眼一般,是如何指点着李松等人在这般短的时间内,半点路都未绕的逃到河西的……”

李承志眼神一滞:又来诈自己?

上次就是这样,吓唬自己说从李睿脸上看出了破绽,所以猜出李聪等都活的好好的。

后来一问才知道,李睿压根就连父亲的面都没见着……自己当时气的都想扇自己两巴掌。

自己这爹,用“奸滑似鬼”都不足以形容……

“不信?”李始贤眼睛一斜,冷声笑道,“为父甚至能猜出,李松就藏在临泽以西,弱水左近……”

李承志差点被吓尿。

一时惊惧,他连疼都忘了。

父亲这一张嘴,竟然就将范围锁定在了百里之内?

绝不可能是李亮、李睿,及那两百亲卫漏了口风。

要连这点把握都没有,他也罢、李松李亮也罢,怎敢让这些人往返泾州与河西?

但父亲是怎么猜出来的,其他人呢,比如达奚?

看他被吓住了,李始贤一阵得意:“为父镇守河西近十载,哪一寸地方未去过?瞅一眼你那马蹄就能知道,夹缝里积的是哪里的泥。

不过你也放心,莫说达奚,便是遍数大魏,也无几个能有为父这般的见识和眼力的……”

李承志狂松一口气。

原来是看到了马蹄缝中的红泥?

临泽往西的丹霞地貌是国内独一份,只要见过的自然就能认出来……

心里也止不住的佩服着李始贤:果然名不虚传,自己这爹不但奸诈,能力更是不差,比李松强出了不止一筹。

而且是生父,亲到不能再亲。哪怕全天下的人都会害他、背叛他,也绝不会有李始贤。

如此强的臂助放着不用,是要遭天遣的!

要是他不要这么急着造反,该有多好……

念头一旦生出,就如打了激素的野草一般疯长,瞬间遮天蔽日。

李承志吞了一口口水,狠狠的一咬牙:“父亲,时机还不到啊……”

李始贤的双眼猛的一亮,仿佛通了电:“上次就是这般说法……那到底还有几年?”

几年?

至少也该等到六镇起义吧?

李承志默默一算,伸出手掌来回翻了三下。

十五年?

到那时,老夫都已知天命了,能不能活到那时都还是未知数……

想到此处,李始贤脸色突然一白。

儿子万般防备自己,是否就与此有关?

但他哪里敢问?

卦者不算己,医者不自医,更何况是这等天机?

看李始贤面如土色,好像吓的抖了起来,李承志一脸狐疑:“父亲在怕什么?”

李始贤狠狠的咬着牙:“为父怕是活不到那个时候了……你也莫要多嘴……”

稍稍一顿,李始贤的眼神突然一厉,单手指天,竟发起了毒誓:“泄露天机,必遭天遣。为父以后绝不再多问半个字,便是你娘,你也决不能露半丝口风……”

李承志一愣:这算什么天机?

不对……大魏何时灭亡、六镇何时起义这样的事情虽不是天机,却胜过天机。不然自已提点李松等人时,为何要那么隐晦?

但借这个名头哄一哄父亲,还是没什么心理负担的……虽然自己真的不知道父亲母亲能活多少岁!

“父亲放心,儿子知晓轻重……”

李承志万分郑重的应了一声,又看了看手掌,犹豫着伸出几根手指合适。想来想去,他最后一咬牙,竟全摊了出去,“也请父亲宽心,你与母亲,寿数均至朝枚之年(八九十岁)……”

怎可能?

盯着李承志的五根手指,李始贤的脸上竟浮出一抹诡异的潮红。

他今年三十有四,夫人还要小两岁,今年三十二,都要加上五十年的话,不就是八十多么?

到那时,承志都已六十余岁了,大事早成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始贤猛的笑了起来,竟笑出了眼泪。

没想到啊……我李始贤,竟有活着当太上皇的命?

天佑我李家……

也就笑了三四声,声音戛然而止,李始贤紧紧的咬住了牙关。

得意便会忘形……稳住,一定要稳住……

他用力的呼出了一口气,双眼如同火炬:“今晚,你什么都未同为父讲过……”

李承志眼珠子一突:什么意思,这就要走了?

还没说到正事呢……

他一声急呼:“父亲,那高文君之事……”

高文君?

李始贤下意识的一顿。

承志若是天授,那所谓的孤鸾之命自然也就是假的,包括今上驾崩后,高肇必然不会有好下场等等,承志也必然已料到了,不用自己多嘴提醒……

问题是,这女娃都十九了,比承志还要大两岁?

更何况还有高皇后和高肇那一关:便是嫁不出去了,皇后与高肇也绝不可能看的上祖居李氏这样的小门小户……

再退一步,抛开外在的因素都不谈,只说家里:这样的事情,是自己能做的了主的?

就算加上儿子也不够啊……

他捏了捏下巴,仿佛有些心虚,眼睛眨的极快:“此事,还是要问过你娘的……”

李承志都被惊呆了。

你……你……你这岂不是亲口承认了?

在儿子面前大言不惭的承认怕老婆……自己怎会有这样一个爹?

男子汉大丈夫,你拿出点气概来呀……

别人都是儿子坑爹,但轮到自己,怎么就反过来了?

“嗯,此事再议……”

耳中轻飘飘的传来了一句,等再看时,哪还有李始贤的影子?

李承志差点喷出一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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