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在刘季兴刚刚大败石勒,洛阳以东还能得到些许支援,说不定这一次胡虏进犯也将被击退。”荀组用一种安慰的语气说道。
“可是,我听说,刘预击败石勒后,率领行台残部已经北返,并未有援助洛阳的打算啊。”一直负责联络青州刘预的荀岿,对于青州军的动向是最为关心的。
“刘预派遣的舟船已经抵达洛水,他肯定以为天子能迁都兖州,所以才会返回。”荀藩说道。
当荀氏众人知道天子已经无意迁都后,他们都是有些不知所措了,要知道胡虏皆是骑兵,狂飙突进都是其拿手好戏,一旦洛阳有重大变故,想要再逃走,可就不一定能成功了。
“叔父,那如今之计,该如何是好啊?”中护军荀崧问道,他身为中护军对于内外诸军最是熟悉,对于洛阳局势也是最悲观的。
“不管战事如何,你们先命人悄悄备下车马,以待时急之用,现在尽快把各房的女眷孩童,先用杨瑁派来的舟船送到兖州吧。”荀藩轻声的说道。
“为何不送往颍川?万一这些家眷落入刘预手中,岂不是成了人质了?”荀崧有些诧异道。
司空荀藩喟叹一声,说道。
“如今刘季兴先破羯胡,又收行台诸军,控扼二州之地,已经俨然有王霸之资。”
“现在天子被一些贪恋财货的小人蒙蔽,自困于绝境,一旦洛阳危难,那天下就又将是一番逐鹿之争。”
“我颍川荀氏数百年传承,可不能与这些贪鄙蠢材一起败亡。”
司空荀藩的这一番话,都是对至亲之人才能讲的大实话,荀组、荀崧、荀岿等荀氏众人听后,都是齐齐点头赞同。
“颍川位居天下之中,四战之地,必定兵戈不断,还是尽快令乡中宗族迁移出去,嗯,也不要都去投刘预,分成几个小宗去江东吧,琅琊王睿和王导等人都是我荀氏故交,必然不会亏待。”
对于荀藩的这一番安排,所有人都是心有戚戚。
就在荀氏众人,商议如何分派宗族迁移的时候,一名荀藩的族子,忽然神色慌张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发生何事?!”荀藩见状,心中就是一凛。
“伯父,大事不好了”
荀氏众人闻言都是一脸紧张,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令其如此惊慌。
“刚刚有人从阳城逃了回来。”
“逆贼王弥,在阳城大败东海王妃和世子率领的诸军,十万人马全军覆没,宗室四十王皆没于乱军之中,生死不知!”
此言一出,以司空荀藩为首的荀氏众人,都是惊骇不已。
并不仅仅是大晋宗室四十王都生死不知,更是因为这可是十万人马,而王弥能迅速的一战而歼之,那其手下兵马是何等强悍。
“阳城!?王弥不是与苟晞相争于南阳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了阳城?”中护军荀崧立刻诧异的问道。
“皆是逆贼,多半是沆瀣一气了。”荀岿猜测道。
“快,给我更衣!我要进宫面见天子”
司空荀藩闻言立刻一拍案几,痛心疾首的说道。
“王弥由东而来,必然要断绝洛水的通行,天子那时候就算是想走,也走不了啦!”
荀藩说着就要起身去换面见天子的冠服,他刚起身,弟弟荀组就拉了拉他的衣袖,说道。
“天子的宗亲近侍,皆是蠢材,天子又最宠信之,恐怕又是徒劳啊。”
荀组可是知道这些人在洛阳城内的资财有多么巨大,要这些要钱不要命的宗室公卿,提前放弃财富逃跑,恐怕得用刀剑架在他们的脖子上才行,不然用数百里之外的巨寇王弥,是吓不倒他们的。
“唉,话虽如此,可荀氏三代,皆深受晋室爵禄,忠君之事,还是不能断绝的。”
荀藩脸上充满了无奈和决绝。
“倘若天子一意孤行,那我也是无愧于心了。”
一个时辰后,司空荀藩就神态落寞的回来了。
一见到众人后,荀藩就说道。
“天子虽意动,然左右公卿宗室,依然贪恋资财,终不可行啊。”
荀氏众人闻言,都是默认不语。
“道坚,各房内眷孩童由你护送,搭乘舟船去往兖州。”
荀藩向荀岿说道,荀岿连忙领命。
最后,荀藩想了想,终归是不忍的说道。
“你到兖州后,速速寻到刘预,就说,嗯”
荀藩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就说,洛阳危矣,如果你二人见面之时,刘预就率军来援,则洛阳还有救,要是再晚一点,就来不及了。”
说着,荀藩拿起笔墨,郑重其事的把这句话写了下来。
“洛阳,今日尚可救,后则无及矣!”
第二天。
胡汉巨寇王弥歼灭十万晋军的消息,就传遍了洛阳,整个城内一日三惊。
因为,阳城距离太近,泊于洛水上的兖州舟船水军,害怕王弥骑兵抵达阻断洛水航运,在得知天子不打算去往兖州后,当天下午就顺洛水而下,东返兖州了。
乘着兖州舟船,荀岿护送的荀氏家眷众人,还有那封言简意赅的求援信。
与此同时,天子司马炽刚刚给幽州王浚、并州刘琨、关中司马模、凉州张轨、江东司马睿等人加官进爵,意图诸镇勤王的诏令也四向奔出了洛阳城。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