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从哲一见朱由校来,就站起了身。
朱由校则“嗯”了一声,然后坐在了椅子上,瞅向了屋外。
这时候,张嫣刚从乾清宫出来。
朱由校也就看见张嫣已经穿着大氅,踏着积雪往坤宁宫而去,其身旁的答应打着雨伞,给她遮着雪。
但雨伞到底是挡不住风的,所以,张嫣的脸红扑扑的。
“陛下若觉得皇后娘娘这么冷的天回坤宁宫容易冻着,可以让内宦传一下话,让皇后娘娘依旧在乾清宫待着,这在孝庙时便有成例,当时张皇后就一直住在西暖阁,陪侍孝庙皇帝,而未曾回坤宁宫一天。”
方从哲在一旁说了起来。
朱由校笑了笑:“朕哪里是担心她被冷着,朕只是觉得她那穿着红衣服在雪天里这么走着好看而已,再说,这么冷冷也好,不然就太弱不禁风了,反而不利于将来诞育皇嗣。”
朱由校说着就道:“议正事吧,南直隶清丈田亩的事完成了多少?”
方从哲忙回禀道:“启禀陛下,据东南总督冯铨奏报,已完成到七成,预计在明年春完成整个南直隶的清丈田亩事。”
朱由校点首,又问着魏忠贤:“现在南直隶的士绅们情况如何,他们可有因为清丈田亩的事继续做什么出格的行为?”
“回皇爷,现在南直隶的士绅在大肆结社,写匿名揭帖,抨击朝政,最直接的就是大骂冯铨是奸臣,还有鼓吹天下要大乱的,而且言元辅擅权乱政、横征暴敛,使得百姓民不聊生,甚至还说陛下您荒淫无度,已经被元辅暗送进宫的美人给迷惑住,甚至还说您身体越来越差,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多,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但很明显,他们明显是因为对朝廷不满才这样散播谣言的。”
魏忠贤说着就看了朱由校一眼,他不知道自家皇爷会不会因此生气,反正他自己都觉得很气。
朱由校倒是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还真是会编!看样子,对这南直隶的舆论把控还得加强,单靠一个阮大铖和他崇文寺那几个人还不够,得调更多的人去,得禁止私自结社,要结社得经过朕的允许,也禁止士子议政,一旦发现生员议政而私自刻书,就直接革除功名!严重者,斩立决!”
方从哲听后点头:“陛下说的是,万历初年,张文正公革新除弊,便也因此禁天下书院讲学,而这样做也非是禁讲学,实则是禁止天下士子借着讲学而妄议朝政,而怂恿不知情的士民阻挡朝廷新政!因为天下士子现在所谓讲学多少议论时政,甚至借讲学之事结社结党,乃至邀请当地官员讲学,使得这些官员已不知有朝廷而只知有士林。”
“没错,有人说这样会使得天下万马齐喑,使得天下言路更加不通,以至于不能听到民意,可天下的士子代表不了我大明所有子民,代表不了民意。”
朱由校说着又道:“我大明子民大多数还不识字,也不知道如何议论时事,甚至发表自己的见解,所以,很多时候,我们听到的民意大部分只是士子所代表的士绅的意,比如现在,朕前些日子才为维持纲纪杀了一绝色尤物,却有人说朕荒淫无度,考成法和清丈田亩刚刚开始,你方从哲就已经被说成是挟君乱政了,所以,既然听不到所有人的声音,听不到真正的民意,那还不如先让所有人闭嘴!以避免偏听一些人的言论,而让很多不知内情的人误以为新政祸国!”
方从哲不得不承认自己皇帝陛下的确非同一般帝王,没有真的误以为天下民意就出自于天下文人之口。
但方从哲也有些不解的是,自家的皇帝陛下是怎么得到这样见解,不由得暗道:“做经筵讲官的徐光启和孙承宗到底教了陛下什么,难不成把真正的帝王之术教给了他。”
“拟旨!崇文寺少卿方世鸿亲自带崇文寺所有人去南直隶巡视文事,东厂也派可靠的人带足人手去南直隶查案,谁在暗中结社就抓谁,谁不经官府允许而讲学就抓谁,谁私建书院就抓谁!”
朱由校这时候说了起来。
“是!”
方从哲回了一句,就立即开始拟起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