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于肚儿这话倒也不假,司马昱来过一次,桓温来过两次,都是匆匆来匆匆去。
蔡谟听了更是羞愧,他岂不知这是于肚儿的故意揶揄?不禁暗叹大家竟不约而同的和昌黎郡王生分!
可这能怪谁?太白经天,太白不去,刀兵不断,传了十几年的凶象,谁能真的没有芥蒂呢?
“让太常见笑了。”司马白让着蔡谟坐下,惭愧道,“这个墩货!我早晚好好收拾他!”
蔡谟看着气急败坏的司马白,却忽然正色说道:“血战棕衡庄五昼夜,死守平郭东城不失一寸墙头的悍将,岂是墩货?”
咦?
司马白吃了一惊,应允慕容鲜卑的事情,司马白并不打算反悔,也反复交代部属们管紧嘴巴,但如今看来,世上真是难有不透风的墙啊。
他眼中精光一掠而过,挠了挠头:“太常是刚知道的,还是早就知道?”
蔡谟叹道:“前夜才收到的密报,提及了殿下赫赫功勋,着实难以置信,所以臣不得不亲自向殿下求证。”
“前夜才收到?”司马白脱口而出,心中一晒,萧关城他都犁完一遍了,朝廷竟才刚刚收到棘城战报,这要是行军打仗,如此迟滞的谍报如何堪用?
“朝廷的谍报是够拖沓的。”蔡谟脸上一红,惭愧道,“不瞒殿下,燕地谍枢在大战中被人趁隙摧毁,裴公亦遭慕容皝猜忌,海路也被赵国封锁了,不论明暗,朝廷与燕地的联络都断了。这份密报还是辗转凉州传到成都,亏的我在此,不然何时能传回建康还是未知数。臣看了密保既惊且怒,实未料到,慕容鲜卑竟敢贪天之功!”
司马白倒觉无所谓,呵呵一笑道:“追剿羯赵败军是慕容恪带的兵,密云山大败羯赵也是慕容恪的功劳,何来贪功之说?”
“笑话!若无殿下......”
未待蔡谟说完,司马白深深一揖,打断道:“裴家对我恩重如山,慕容鲜卑也待我甚厚,我属下也尽是燕地人,我既能平安归朝,便也允诺慕容皝不提燕地旧事,其间苦衷想必太常能够理解,还望朝廷成全!”
“臣懂。”
司马白虽然语焉不详,但蔡谟心里透亮,总算明白了慕容鲜卑为何突然送回质子,这样的质子谁敢留在身边?
说起来能送质子平安归来,慕容皝倒是厚道人了。
蔡谟点头道:“臣执管朝廷谍探,只对陛下一人负责,这份密报哪怕是涉及殿下,但殿下自己也是无权查看的,何况他人?只要陛下同意,这份密报不会再有第三人看见,臣也自当守口如瓶,只是却委屈了殿下,这般赫赫功勋竟要拱手让与他人。”
司马白笑道:“哈哈,这有什么!世事哪有两全,我吃用人家十六年,临走还受了人家一营精锐,拿人手短嘛!”
蔡谟听司马白提起那一营精锐,悉心叮嘱道:
“殿下那营亲卫,便是放在东军和西军中,也是出类拔萃的精锐之师!像于将军、熊将军和仲室将军这样的人才,怎能屈就杂役琐事?殿下务必好生笼络他们,切不可再如刚才那般随意折辱!臣稍后便安排杂役仆人过来侍奉殿下。”
蔡谟的一片好意让司马白心中一暖,他呵呵笑道:“是的,多谢太常教诲,我日后一定再客气些。”
“殿下过谦,臣万万担待不起教诲二字!”
看着泰然自若的司马白,蔡谟不禁叹息,晋室出了司马白这等英杰,是祖宗终于显灵了,这是百年福泽修来的,竟因一些谶讳之说而不容于当朝权贵,可惜可叹!
总得想个法子让庾亮通融才是,但却是相当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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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于侯善守,天下无双,素镇淮南,北人不得犯。
时人赞曰:江淮有于,方得无虞。
七十做寿,朝臣进贺,或问侯之夙愿,侯笑曰:愿常守。
继问守何,侯默然,竟泣曰:武烈门前一小厮。
——《晋书·列传·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