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成淡淡一笑,摆了摆手:“武知县说笑了,只要不是龙井天目之类几两银子才能买一指头的名茶,自然不算。”
武知县点点头,仔细的洗着茶具煮茶,忽然幽幽一叹,问道:“吴小将军,你觉得本官是个好官还是个昏官?”
吴成皱了皱眉,端正坐姿回道:“以前听说武知县是个只会品茶弄花、诸事不管的糊涂知县,如今看来都是虚言,武知县是个心里装着百姓的好官。”
“承蒙小将军抬爱!”武知县淡淡一笑,叹了口气:“本官就是个昏官,当了这知县老爷,既无能对抗上官豪绅,又硬不下心来压榨百姓,只能眼不见心不烦,躲在这县衙后院弄花品茶,整日浑浑噩噩混着,呵,无功无过,所以这沁源的知县,一当就是四十年!”
吴成正要说话,武知县却摆了摆手,继续说道:“小将军,你说这大明天下,有多少像我这样的官呢?”
吴成略一思索,答道:“天下官吏何其多,在下实在不知,但想来也不会少。”
“小将军说的不错,十几年、几十年圣贤书读下来,不可能所有人都是没脸没皮、心狠手辣、视百姓如猪狗数字的,像我这样眼不见心不烦混日子的,数不胜数!”武知县微微一笑,递了杯清茶给吴成:“这些人,心里对百姓有怜悯,有些也想做一番事业,可如今这大明,要做一番事业就得压迫百姓,所以他们只好藏着躲着。”
“小将军,若是有人能爱护百姓的同时,让他们也能成就一番事业,这些人必然会鼎力相助!”
吴成双眼一亮,恭恭敬敬的接过武知县递来的清茶:“在下受教!”
武知县笑着点点头,继续的说道:“还有那些士绅,不是所有人都如张家那般豪富,不少人只是有些田土产业的小地主、小商人之类,朝廷要征税征粮,如张家那般的豪商豪绅有的是办法避税转嫁,底层的穷户又刮不出什么油水,最后都会压在他们这些卡在中间的士绅身上!”
“所以他们大多只能围在那些豪绅的左右,替他们壮势张目,只求那些豪绅能庇护他们一二而已。”
武知县顿了顿,端起茶杯向吴成敬了一杯:“相比那些豪绅,他们有一点田土财产,但势力薄弱、反抗无能,清丈分田若是拿他们开刀确实最容易,但就算把他们的田地统统收了,也得不了多少实田,反倒会把他们推到豪绅和朝廷身边,让他们团结一致,等到你们再去啃那些豪绅的硬骨头时,他们就会替那些豪绅出头,死硬到底,不顾一切崩了你们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