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晖立在城墙之上,看着一支船队从黑暗中显露身形,飞快的向着南岸驶来,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朝城下走去:“果然,武乡贼不会放着唾手可得的武昌城不取的,回巡抚衙门去吧,该准备上路了。”
几名亲兵对视一眼,默默的护送着唐晖往巡抚衙门而去,武昌城四门都被打开,无数的百姓、官绅、兵卒都在抓紧这最后的时间逃出城去,城内四处燃起大火,青皮无赖混合着乱兵四处奸淫掳掠,唐晖却丝毫没有约束的心思,坐在轿子里逆着逃跑的人流而行,一路回了巡抚衙门,却见巡抚衙门的院门也遭了火焚,半边被烧得漆黑。
“老爷!”唐晖的管家穿着一身半身甲,迎上来说道:“老爷,楚王府那边来了消息,楚王已经逃出城去了,楚王府的院里扔了不少没来得及带走的金银,有刁民在王府里哄抢,还四处放火,徐长史没跟着逃,领着一些王府护卫驱散了他们。”
“这时候才逃,还是走陆路,楚王养尊处优的,连马车都坐不了,带着那么多家眷,如何能逃过武乡贼的骑兵追击?”唐晖冷哼一声,面露嘲讽:“徐长史倒是聪明,把一个完整的王府和楚王没来得及带走的金银财宝交到武乡义军手里,没准也能换个武昌知府当当。”
说着,唐晖不再理会管家,一路走到巡抚衙门后堂,进了值房换了一身朝服官帽,对着铜镜仔细理了理,寻了一条麻绳,踩在桌子上仔细在房梁上系好,伸头进去试了试,这才满意的跳下桌,让管家去召集家人和下人前来。
不一会儿,唐晖的妻妾哭哭啼啼的来了值房,几十个仆役护卫也跟了过来,唐晖正坐在桌后,先朝一众下人护卫说道:“本院是个清水的官,连累着你们跟着本院受苦,如今大难临头,你们尚且留在本院左右,本院感激涕零、无以为报,家中有何财物,你们统统拿走便是,若有签卖身契与本院的,尽皆烧了,各自散去吧。”
不少仆役护卫满眼含泪,唐晖又转向自己的妻妾们:“武乡贼仁善,不会为难你们这些没做过恶的妇人幼童,我去之后,你们安心在武乡贼治下做个百姓,听闻武乡贼善治地方,在他们治下生活,也许比在朝廷的治下还能安居......若想改嫁的,都改嫁吧,储儿他们,让他们好生学习读书,日后也要成为有用的栋梁。”
唐晖的妻子终于是忍不住了,哭道:“夫君,听闻武乡贼求贤若渴,只要不是作恶多端的官绅从不滥杀,夫君何苦要为大明殉命呢?”
“为夫得天子赏识,连升数级当了这封疆大吏,天子如此深恩,为夫无能,不能牧守湖广以报,只能一死以赎罪了,我意已决,你们不用再劝了!”唐晖长长叹了口气,爬上桌子抓着那根麻绳,忽然又苦笑起来:“杨文弱啊,你如今所行之事,和愚兄在湖广所为有何区别?不过垂死挣扎而已......愚兄先行一步,只怕你日后也要和愚兄走上同一条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