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山总兵府谘议方光琛,也满面笑容地跟着夏成德、吕品奇表达了自己比较乐观的看法。
跟着众人又笑了一阵,方光琛收了笑容,转而拱手对说道:“不过,都督,若以光琛之见,满鞑子怕是也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拍拍屁股走人。
“毕竟他们前来攻打松山的目的没有达成,而三顺王,哦不,孔、耿、尚三贼的人马尚未出现。接下来两天,满鞑子恐怕会以重炮轰击城墙为主,危险仍不容小觑。”
方光琛这么一说,在场的众将突然变得鸦雀无声了。
方才的恣意欢庆,不过是这几日压抑过甚忧惧过甚的情绪,在满鞑子撤军之后的一种突然释放。
其实人人心底都清楚,他们这一战歼灭的满鞑子,尚不足城外满鞑子大军的十分之一。
松山城并未脱离危险,甚至可能因为今日这般残酷的战事与杀戮,而导致他们每个人都没有了任何退路。
方光琛说的话,还算比较委婉,但已经打破了一边倒欢呼庆祝胜利的局面,引发了众人的沉思。
这个时候,同样在城头上助战的张得贵突然站出来说道:“都督,我看方谘议所说乃是正理。今日的大捷,的确是大捷,可是今日所耗费的弹药,却异常巨大。若是这样用下去,弹药厂怕是,怕是供应不上。
“城外的满鞑子是不是难以为继,末将不知道,但是,满鞑子若再派马步军,发起今日这般猛攻,咱们自己恐怕就先难以为继了。这一点,都督不可不虑啊!”
“啊?!老张你说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成德、吕品奇二人先前那么说,完全是他们充分地认识到了先遣营火器的威力。
吕品奇跟着杨振出击辽南归来以后,对于自己营中的火器也是百般重视,然而同样是火药装填的火器,他们的火器威力却远逊于先遣营。
不仅自制的震天雷威力不行,就是火枪、火炮,威力也与杨振麾下征东营的不可同日而语。
这一次,杨振按照先遣营的标准,向他们供应了弹药厂的火器,他们才发现,问题的根源在于火药上面。
而弹药厂的火药,也让他们真正体会到了火器比之大刀长矛弓马骑射的厉害之处。
特别是今天的战事,更进一步地验证了他们的想法与结论。
经此一战,不仅他们两个为将的面对满鞑子的进攻信心倍增,就连他们那些出身旧辽军的部下将士,也变得士气无比高涨。
在他们看来,有了这样的利器,还怕什么满鞑子的弓马骑射啊!
然而这个刚刚膨胀起来的强大信心,却被张得贵一盆冷水给浇灭了。
先是夏成德突然大惊失色地反问张得贵说的是什么意思,紧接着吕品奇也满脸慌张地追问道:
“张副将,张总办,你是说,咱们的火枪,火炮,弹药,没了?!供应不上了?!飞将军、万人敌,供应不上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张得贵说了那些话以后,不光是夏成德、吕品奇顿时有点慌了,就是张臣、李禄、方光琛也开始紧张了。
松山城能取得现在的战果,面对满鞑子马步军的猛攻能坚持到现在,靠的全是这些火器啊,要是没了这些火器,那还怎么了得!
当下,围在杨振周边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瞪大了眼睛,盯着张得贵。
这个时候,张得贵见杨振也皱着眉头,沉吟不语地看着自己,显然对此事也很关注,于是接着说道: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了。自从六月以来,直到昨日,咱们城内的弹药厂,没有停工停产一天,弹药库存还是有一些的。只是若像今日这般用法,城内弹药厂的库存就是再大,恐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张得贵说到这里,见众人明显松了口气,怕这些人误会他的意思,继续大手大脚,连忙又补充道:
“你们也不是不知道,造出这些弹药有多么不容易!真的是应了那句老话,造的时候如吃屎,用的时候如拉稀!你们用的时候不心疼,却不知造的时候,耗费了多少人工!”
“行了,老张,我也知道你的难处,你也别在这里倒苦水了。你且说,类似今天这样的用法,城中弹药还能支撑几日?”
杨振见张得贵大倒苦水,心疼弹药,当即叫住了他,看看身边也没什么外人,便直接张口询问弹药的存量。
张得贵听见杨振这么直接问他,环顾左右一圈,沉吟盘算片刻,说道:“若照今日这般用法,大概尚能坚持个一两日,但是决挺不过三五日。都督可得从长计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