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
事后如何苦闷别人看不出来,但昨儿那此起彼伏的二重奏,却是勾的人心肝乱颤,决计做不得假!
…………
这日上午。
镇国公府客似云来,大多多是勋贵外戚当中的翘楚,开国八公更是来了足足四家!
等闲便是婚丧也聚不齐这么多老面孔。
众人都知道必是有什么大事要议,彼此寒暄过后,便齐齐把目光投到了正当中主位上。
勇毅伯牛继宗倒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开门见山的表示,自己这次召集大家过来,就是希望勋贵外戚们,能踊跃支持皇帝的工学新政,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这话一出,登时又不少人跳出来热烈响应。
其中一半是牛继宗提前准备好的托,另一半却是当真瞧出了便宜,也希望能借此改善勋贵外戚整体衰落的现状。
自世宗朝勋贵短暂做大之后,这三四十年里勋贵们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能似理国公柳家一脉,能顺利转型科举路线的堪称是凤毛麟角,大多都如贾政一般不上不下。
现如今更是到了世袭爵位即将断档的关键时刻,稍有志向和危机感的,自然不甘心就此沉沦。
先前大多数人想到的办法,就是把女儿送到皇帝身边,希望能靠外戚的身份苟延残喘。
可宫里那么些女人,真正能搏出头的又有几个?
大多也还是不上不下、不尴不尬。
如今听牛继宗七分真三分假的一通吹嘘,大多数人都把工学当做了救命稻草,故此没怎么费力,就得到了勋贵外戚们一边倒的支持。
不过……
和牛继宗预计的不太一样,真正肯出钱的寥寥无几,大多不过是意思意思罢了;愿意让族中子弟入读工学的,更是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反倒是让奴仆入学的事儿,他们很是踊跃响应,显然打着让家奴学些手艺,日后好加倍压榨的心思。
归根到底,在场众人虽然都是勋贵外戚,但经过这么些潜移默化,也大多笃信‘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说辞,并不认为工学能与科举相提并论。
不过去工学读书他们看不上,让兄弟子侄去工学里当官,他们却是举双手赞同的!
君不见连焦顺那样的出身,得了皇帝的青睐都能一跃成为五品权臣?若能在皇帝最关注的工学里挂个号,保不齐日后也能如他一般飞黄腾达呢!
于是你一眼我一语的,当场就把工学里的官职给分派完了,就好像这工学里的官职都是菜市场的大白菜,他们想挑那颗就能挑那颗似的。
有几家自以为势大的,还为了司业【正六品或从六品未定】的归属争的面红耳赤。
牛继宗脸色早已经阴沉了下来,因前两天礼部的事情,朝臣们都知道成立工学的事儿已是势不可挡,勋贵们这时候表态支持,早已经算不得是雪中送炭了。
但若操作得当,还是能在皇帝面前大大的买个好,顺带也能拉拢一下焦顺这个大红人。
偏偏这些虫豸们眼里就只有好处!
真要是按照他们的意思办,那就不是锦上添花,而是虎口拔牙了!
那君臣两个顶着满朝骂名,愣是先后扳倒了首辅和礼部,这时候怎么可能容许勋贵们跳出来摘桃子?!
“都给我闭嘴!”
他猛的一拍桌子,起身怒喝道:“你们这是都被猪油蒙了心不成?!现如今是咱们有求于人,不是人家有求于咱们!要照你们这么弄,那就是奔着结仇去……”
“老爷、老爷!”
他正怒斥众人,外面突然跌跌撞撞冲进来个管事,牛继宗大怒,抓起茶杯狠狠砸在那人肩上,骂道:“狗才,谁准许你进来的?!”
“哎哟!”
那管事被砸的龇牙咧嘴,连忙跪地分辩道:“老爷息怒,实在是因为南安王爷要闯进来,小的才……”
“什么叫闯进来?!”
这时门外忽又传来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紧接着一个身穿四爪蟒袍的年轻人,昂首阔步走了进来,边环视众人边冷笑道:“难道表哥这个镇国公府,我还来不得了?”
众勋贵先是一静,紧接着就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南安王怎么跑来了?”
“牛家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不会是给咱们下的套吧?”
“南安王府和忠顺王府的官司了了?我怎么没听说?!”
来人自是南安王无疑。
牛家如今之所以能在勋贵当中执牛耳【刨去四家王爵】,就是因为牛家出了一位太后、一位南安太妃,故此南安王正是牛继宗的姑表弟。
不过牛继宗看到自家表弟,却是半点欢喜的意思都没有,不自觉的拧紧眉头问道:“太上皇不是让王爷闭门思过么,怎么……难道是宫里另有旨意?”
“这倒没有。”
南安王混不在意的道:“孤是听说表哥这里群英聚会,想着怎么也不能错过了,所以就特地翻墙出来了——宫里的侍卫就知道死守着前后门,估计到这时候还不知道本王已经不在府里了。”
这抗旨不遵的事儿,也亏他能说的理直气壮得意洋洋。
不过仗着太后宠爱,他倒也的确有抗【太上皇】旨的本钱。
因眼疾退位之后,太上皇倒是愈发念旧了,毕竟再怎么新鲜的他也瞧不清,所以老夫老妻的情分反而紧密了不少——再加上皇帝也明显和太后更为亲近,也难怪这南安王有恃无恐。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牛继宗只觉得头大如斗,勋贵这边出了岔子还没能解决呢,这无缘无故又跑来个抗旨不尊的王爷表弟。
他按着太阳穴,咬牙质问:“我等聚会,又与王爷何干?”
“怎么没有干系?!”
南安王一瞪眼,旋即拍着胸脯道:“你们不是要支持工学吗?本王这次就是专程来共襄盛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