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测试效果,靶子用的是木人。外面套了棉甲,还加了一件藤甲。
刷了桐油的藤甲,坚硬程度堪比板甲,刀剑长枪都很难刺穿。
可是现在藤甲的正面,很明显有一个食指粗细的洞眼。边缘部分有清晰的烧焦痕迹,足见子弹的动能。
将藤甲拆下来后,里面的棉甲同一部位也被穿透。
翻到里面才看到,这颗子弹竟然击中了一块铁片,使其变得粉碎。
当把棉甲也拿下来后,木人的躯干部分才能看到着弹点。铅弹早已变形,足足陷进木头三寸深,牢牢镶嵌在里面。
倘若没有两层甲的阻挡,倘若不是木头而是血肉之躯……
毕懋康终于清醒过来,看着靶子的情况,竟然惊呼出声。
“五十步穿双层甲,此枪竟恐怖至斯?”
明军的火绳枪什么德行,毕懋康再清楚没有了。
五十步的距离,假如目标着甲,很有可能就打不穿,基本上就是放了个炮仗。
左梦庚也对新枪十分满意,命令道:“将靶子移到一百米。”
士兵们立刻去了,不一会儿,靶子重新立好。
这一次毕懋康、张继孟都顾不得胡思乱想,紧紧地盯着左梦庚的动作。
左梦庚第二次装弹,瞄准比第一次略长,随即扣动扳机。
这一次毕懋康始终盯着,终于发现了不对。
但来不及问,大家都在关系靶子的情况。
命中是肯定命中了的,因为大家都看到靶子晃动的很明显。
百米之外轻易命中目标,只用了一枪,这是其他火枪想都不敢想的。
两个士兵兴冲冲地扛着靶子跑回来,离着老远呢就喊叫起来。
“千座,打中啦。命中胸口,依旧穿透两层甲。”
左梦庚还未如何,其他人纷纷振臂高呼。
百米距离可以穿透两层甲的火枪,即使是最不懂打仗的人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接下来是检查靶子,毕懋康亲自动手。越看越是心惊,手都是抖的。
“这是神兵啊!有此利器,何惧东虏?”
试枪并没有到此为止。
一百五十米、两百米、两百五十米……
最远距离,靶子竟然放到了四百米外。
随着距离的增加,命中率直线下降。但所有人都看的出来,这是距离增加下瞄准不易造成的,并非是新枪精准度的问题。
四百米五枪命中一枪,这个效率已经足够实战了。
毕竟这个时代的火枪不是打精准射击的,而是依靠数量进行覆盖打击的。
单独一杆火枪命中率不行,但一百支呢、一千支呢?
都不需要仔细瞄准,光靠覆盖就可以打击四百米外的敌人,在这个时代就是无解的。
毕懋康老泪纵横,再也忍耐不住。
“此物到底如何做成?”
他最关心的,就是火帽。
新枪的里里外外他都看过了,自忖不靠左梦庚也可以做的出来。唯独火帽让他无能为力,雷酸汞他听都没有听过。
左梦庚心肠冷硬,不为所动。
“东郊公,此乃我后营绝密,不可外泄。”
毕懋康须发皆张,怒不可遏。
“你可知此枪、此物之利,可解辽东危局乎?”
左梦庚明白了,轻叹一声,挥挥手,让不相干的人都退的远了些。
“东郊公,晚辈曾在辽东军中。您真的以为,辽东危局真是兵甲不利吗?”
不等毕懋康再说什么,他继续道:“无论何时,决定战争胜负的都是人。这个大明的人不行了,给他们再好的武器也是无用。”
毕懋康定定地看着左梦庚,隐隐间明白了什么。他猛地回头,看向自己的学生。
结果张继孟淡然若素的样子,更加让他心惊。
没有得到答案,毕懋康意兴阑珊地走了。
目视着这个老人蹒跚的背影,柳一元有些紧张。
“此老不会向朝廷告发我等吧?”
左梦庚也不敢下定论,但他信得过张继孟。
“咱们多加留意就是了。”
如果毕懋康真要告发他们,那就对不住了。
为了这么多人的安危,哪怕毕懋康乃青史留名之辈,左梦庚也下得去狠手。
他却不知道,回程中的毕懋康和张继孟,正在进行一番严肃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