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本公主?”燕蒹葭眯起眸子,随即了然:“你下的毒,的确是要杀了本公主的。”
只是那毒是慢性,不会一招毙命。
“公主误会了。”扶苏轻声道:“那毒只是为了遮掩公主体内的蛊毒,是我万不得已而做的准备。可惜……这一次我还是输给了公主,棋差一招。”
“哦?”这话,听得燕蒹葭越觉扑朔迷离。
什么叫做‘那毒只是为了遮掩公主体内的蛊毒’?难道她体内的蛊毒,与扶苏无关?
“公主体内本就中了蛊毒,但这蛊毒,与我无关。”扶苏一眼便看出了燕蒹葭的疑惑,笑着回道:“或者说,这蛊毒并非我下的,而是另有其人。”
“不是国师?”燕蒹葭挑眉,好整以暇:“看来国师是知道是谁给本公主下得蛊毒?”
说话间,她神色也满是狐疑,显然是怀疑扶苏的这话的可信度了。
她不是不知道,扶苏这张嘴能说会道,骗人的时候,可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扶苏不紧不慢道:“公主也许不信,但公主身上的蛊毒,乃公主的恩师所为。”
恩师?哪个恩师?自然是袁照了。
“国师在开玩笑?”燕蒹葭看向他:“袁照怎么可能对本公主下手?”
对于袁照,燕蒹葭是绝对信任的。
“公主不是一直想知道,幽州食梦兽的事情吗?”扶苏缓缓笑了笑,将事情娓娓道来:“幽州食梦兽,乃袁照一手造成,为此,我前去捉拿袁照,那时公主正是昏迷未醒。我与袁照对峙,袁照承认了一切,但……袁照扬言,只有我服下噬心蛊,才能照着我说的,忘却前程往事……”
扶苏的声音很是温润,宛若暗夜清风,渐渐的便理清了一切,让燕蒹葭明白了过来。说到最后,他定定然看向燕蒹葭,幽幽问道:“公主可知何为心痛?”
不待燕蒹葭回答,扶苏便接着道:“公主那漠然的神情,让我心痛,亲手扼住公主的咽喉,也让我心痛……这感受,我从前未曾有过。”
若说是表明心迹,可扶苏明显是受了蛊毒所控,但如若说无关情爱……又好像过于暧昧。
燕蒹葭终于明白,扶苏这一路上种种怪异行为以及那蓦然的关怀……原来只是因为受蛊毒胁迫,不得已而为之。
“难怪国师要下那种毒,掩盖蛊毒的痕迹。”燕蒹葭道:“只是,国师若是早一点告诉本公主,也可以少吃点苦头,你说你这是何必呢?”
一边说,燕蒹葭一边伸手,掌心朝上,笑眯眯看向扶苏:“解药。”
“公主的可真是绝情。”扶苏失笑,方才他说了那么一大堆动人的‘情话’燕蒹葭不仅半点不觉感人,反而转脸就朝着他要解药,可谓是不近人情的很。
“国师,解药。”燕蒹葭再度重复,神色依旧很是温软。
显然,这样的结果,对她有利十足,她难得心情大好,自然没有对扶苏如何使脸色了。
扶苏摇头,却没有再说什么转而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燕蒹葭。
燕蒹葭接过瓷瓶,倒是没有再想先前那样反复检查,只拔了瓶塞,将解药一口吞入腹中。
扶苏适时递来一杯水,燕蒹葭接过水杯,仰头喝了个精光。
她将杯盏放在桌上,看向扶苏:“这是国师的解药。”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却没有递给扶苏,反而自己晃动了一番。
“这里头是蛊虫,国师只要将蛊虫放置耳朵,让蛊虫将你耳内的另一只带着剧毒的蛊虫引出来就可以了。”
扶苏问:“公主帮我?”
“国师让牧清来做罢,”燕蒹葭将瓷瓶丢到扶苏的怀中,毫不留情的拒绝道:“本公主不是医者,恐怕不太擅长。”
“可若公主不帮我引出来,我中途伤到了呢?”扶苏道:“这毒是公主下得,牧清虽说会医,但却不擅长用毒……”
扶苏身后的牧清一脸无辜,他的确不擅长毒,但是并非连这点小事情都做不好啊,师父这一脸的诚恳,明摆着就是心里有别的小心思,拿他当借口!
“国师该不会是……”燕蒹葭挑眉,迟迟没有动作。
“公主放心,我对公主无意,只有公主受伤亦或者待我极差的时候,我才会受蛊毒影响。”言下之意就是,这请求是他发自内心的,并不是变着法接近燕蒹葭,更不是想吃她豆腐的意思。
燕蒹葭见他神色平静,倒是真没有什么不轨的意思,想了想,燕蒹葭便点头道:“罢了,国师凑过头来,本公主就屈尊降贵一次好了。”
当然,现在可不能让扶苏死了,既然今日弄清楚了扶苏中了噬心蛊,也知道现在的扶苏是友非敌,那么便也就不用斩草除根了。毕竟留着扶苏的性命,还是可以让扶苏给她卖命的!
心里如此想着,燕蒹葭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装作一副仁慈的模样,可她的想法扶苏又怎么会不知道?
他低下头,靠近燕蒹葭几分,鼻尖瞬间便传来一股香糯的味儿。
“国师,本公主来了。”燕蒹葭拔了瓶塞,缓缓靠近扶苏。
她的确不曾为谁做过这样的事情,故而这会儿心下还有一分紧张。
扶苏嗓音温润依旧,宛若蛊惑人心的妖魔:“好,公主,你来吧。”
分明是两句极为简单的对话,但听在牧清和西遇等人的耳朵里,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乖乖的感觉。说不上哪儿不对劲,可就是不对劲!
蛊虫出耳,瞬间有鲜血从扶苏的耳朵冒了出来。
燕蒹葭心下一愣,下意识问他:“痛吗?”
种蛊的时候,她是一心想弄死扶苏这厮,可如今扶苏既然有了用处,她自然……也不忍心了。
神色恍惚间,便见扶苏抬眼看她,笑吟吟回道:“不疼。”
他的笑,云淡风轻,半点不见痛楚。可燕蒹葭却忍不住蹙眉,回道:“国师若是痛,可以唤出声来,不必强颜欢笑。”
那一瞬间,扶苏整个人僵在原地,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是生平第一次,有人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不必……强颜欢笑,是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