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常驻河堤之后,阮蓉和便宜大哥几乎天天往这里送东西,因此对这些所谓的犒赏,孙绍宗是半点兴趣都没有,只将袖子一卷,不耐烦的道:“把祭品好生归置起来,余下的该怎么分,你和周达商量就成,不用再问我的意思。”
孙绍宗虽然混对此不在意,但这些东西对赵无畏而言,却都是能笼络人心的好玩意儿,于是忙不迭的应下,屁颠屁颠的便准备去喊人卸货。
便在此时,就听远处有人大叫道:“快看啊,河里有个人!”
“好像是骑着什么漂过来的!”
河里有人骑着什么漂过来了?
孙绍宗忙向河面望去,便见远处一个白花花的东西,正义极快的速度向下游漂来,不过眨眼的功夫,那轮廓便清晰了许多,赫然是一个赤条条绑在羊皮囊上的汉子!
那些临时召集来的民壮,还在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孙绍宗脸上却是勃然变色,不由分说,劈手夺过赵无畏的佩刀,上前一刀斩断了拴马桩上的缰绳,然后翻身上马向着卢沟桥的方向狂奔而去。
那黑马四蹄奋起,一路直搅的人仰马翻,少说也有四五个民壮躲闪不及,被它迎头撞翻在地,孙绍宗却是理也不理,眼瞧着到了桥头,便拼命吼道:“快、快拦下那‘羊报勇卒’!”
却原来这绑着羊皮囊顺水漂下的汉子,名为‘羊报勇卒’,乃是古时候传递水情的重要手段——又因其危险性极大,担当传讯任务的士兵可说是九死一生,故而只有紧急情况下才会动用。
却说孙绍宗这一声大喊,桥上几个光溜溜的河道巡丁反倒慌了手脚,一直等到孙绍宗纵马赶到,都没能将套杆放进水里。
眼瞧着那羊报勇卒,已经顺着湍急的水流钻进了桥洞里,孙绍宗忙跳下马夺过一条粗长的套杆,三步并作五步奔到另一侧,将那套环垂到水面上,只待那骑羊汉子从桥洞冲出时,便猛的将其拦腰勒住,嘴里大吼道:“抓紧了!”
吼声未落,他双手猛地一叫力,便将那汉子连同羊皮囊一起从水里挑了起来!
小心翼翼的将其放到桥上,孙绍宗立刻丢开杆身扑了上去,紧张的扶起那汉子问道:“你怎么样?可还撑得住?!”
“还……还死不了。”
那汉子面部浮肿、全身冰凉,一开口满嘴黄牙便咔咔乱撞,却仍是强撑着道:“快……快找监……监河的大人来,我有十万火……火急……”
孙绍宗一边解着他腰上缠的绳子,一边道:“本官就是此地的河道监察,你有什么急报,尽管说来便是!”
那汉子这才发现,救起自己之人竟是个蓝袍官员。
于是忙挣扎着从羊皮囊的夹层里,取出盖着火漆的竹签,颤巍巍的递到孙绍宗面前:“大人,上游……上游山体崩塌,不知……不知何时形成了一个堰塞湖,前日才被巡丁发现,如今那湖堤随时可能再次崩塌,还请尽快通知总督大人早……早做准备!”
该死的!
怪不得这水涨得如此慢,感情上游突然多了个‘天然水库’!
若这堰塞湖能抗到洪水褪去倒还罢了,可若是一旦中途垮掉……
孙绍宗打了个寒颤,忙取了那火漆竹签,又将那汉子托付给桥上执勤的巡丁照顾,然后再次翻身上马,向着王琰所在的‘防汛中心’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