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无须真个攻占蛮人的部落,只需闯进去烧杀抢掠一番,蛮人之间必然会互相猜疑——那些小部落无处依存,就只能选择投效朝廷为王前驱了。”
“到时候,自然便形成了‘以夷制夷’之势。”
“等到五溪蛮族互相残杀的差不多了,朝廷便可趁机收拢剩下的老弱妇孺,或内附为民、或散于军中为奴,从而彻底根除祸患。”
广德帝听到这里,面上也不禁浮现出几分喜色。
要说这计划有多精妙,倒也未必见得,可好就好在整个计划的核心,只维系在孙绍宗一身勇力上,并不需朝廷支援多少钱粮兵马。
尤其孙绍宗并非只有匹夫之勇,他的才智在朝堂上也是公认的,因而整个计划的风险,又在无形中降低了不少。
而且就算行动失败了,对朝廷而言也算不得多大的损失——孙绍宗虽是有才干的,离朝中重臣的序列,却还差了好几条街。
总之,这对于陷入外忧内困的大周朝廷而言,可说是最经济实惠的选择!
若换成太子听了这话,怕是要立刻拍板定案。
不过广德帝却是一言不发,默默的盘算了半晌,这才指出了两个疑点:“此策的确可售,不过若是刚攻破了几个小部落,那五溪蛮族便又群起报复,你准备如何抵御?而‘以夷制夷’时,你又如何确保不会被贼人反噬?”
“陛下。”
孙绍宗毫不犹豫的答道:“贼人若愤而围攻府县,自有地方官吏率众抵御,臣只需做到围魏救赵,迫使贼人回师自救即可。”
顿了顿,他又道:“五溪蛮族出于山林,未曾听说他们有什么攻城器械——前次遇袭时,还能说是事发突然,如今已然有了防备,若哪个府县还能被贼人一鼓而下,必是地方官玩忽职守所致!”
这些丑话可得说在前头,否则自己卖力去偷袭贼人老巢,回来却要被栽上个援救不利,致使国土沦陷的罪名,那岂不是冤死了?
等了半晌,见广德帝对这等说法,并未加以驳斥,孙绍宗才又回答起了第二个问题:“至于贼人反噬么——臣常闻蛮人最重勇士,又最惧鬼神,臣届时会托以勇力,附凿些神鬼之说,想来足以震慑这些蛮夷。”
“况且自古兵凶战危,何曾有过万全之策?为国家社稷,为黎民百姓,臣冒些凶险又算得了什么?!”
说着,孙绍宗顺势屈膝跪倒,摆出一副肝脑涂地的架势。
“好!”
眼见于此,广德帝忍不住自那罗汉床上起身,大声赞道:“孙氏一族果然是满门忠烈,不枉朕当初亲自为尔父洗脱冤屈!”
其实要按照孙绍宗的看来,当爹的冤杀了人,做儿子的就算拨乱反正,也算不得什么天大的恩典。
可当着皇帝的面,若是不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岂不是故意作死?
再说了,那所谓的便宜老子,他连见都没见过一面,压根也没多少感情可言。
因而孙绍宗毫无心理压力的匍匐余地,哽咽着道:“家父若在天有灵,得闻万岁今日之言,必能含笑于九泉之下!”
这番表演,显然让广德帝颇为满意,竟降尊纡贵的亲自上前,将孙绍宗扶了起来,拍着他的肩膀道:“爱卿的心意朕已尽知,只是此事干系重大,非旦夕可决,爱卿且先回去安心等待数日,静候朝廷的裁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