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氏愿意落地生根不走人,然后开枝散叶小二百年,或许有对一方水土的热爱,但更多的,还是这方水土给的太多了。
直到两批人马的出现,“桥口镇”庞氏顿时就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把“桥口镇”镇将这个位子,卖出去。
这两批人马,前有“靖难军”,后有“劳人党”。
横竖都是拉人去地府看一看的主儿。
卖官鬻爵是非法的,但是庞氏“拥立”“保举”谁谁谁接任镇将一职,兵部盖个章就完事儿了。
过程嘛,就是比较费钱。
一开始叫价是两千万。
没人鸟,毕竟都什么年代了,放三年前,这个价钱很合理。
现在……万一“靖难军”打过来呢?
万一“湘义军”要过来接管呢?
王角当初怎么“腾笼换鸟”把黄世安架空的,他现在当然也能依葫芦画瓢把桥口镇给拿下。
两千万……留着买棺材买坟地不好吗?
于是打折,八折,一千六百万。
还是没人要。
有一说一,一千六百万买桥口镇镇将一职,简直是香炸了。
可惜,有钱的大爷都躲在巴陵县看风景呢,谁都不愿意回潭州。
再打折,五折!一千万!!
这价钱,“靖难军”打过来都是福利,一千万而已,捞起来很快的。
然而还是很可惜,因为现在不是“靖难军”,而是“湘义军”。
谁他娘的会给你机会慢慢捞?
你别说捞个一千万,你就是一千块,被谁盯上举报,早晚就是一个死。
于是最终的情况非常离谱,一折出售桥口镇镇将的位置,同时包铺路,也就是先从副将做起,然后国度到镇将,整个过程无比丝滑。
两百万换一个镇将,实际上等于就是一个县长,还包从副县长转正,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不过庞氏也不是没有别的要求,首先就是得包一年的口粮,先付半年的,剩下半年的,再分期给。
同时仓库也要给,租卖两相宜。
有这个能力的不在少数,但是敢下手的,其实屈指可数。
因为湖南本地的豪门,跟王角有交情的,几乎就是没有。
“湖南三张”之后,倒是有人跟王角关系密切,可问题来了,“安陵散人”早他妈不知道多少年不被承认是张子之后,之前跟王角公对公建立联系的,是浏阳县县长张武。
于是乎,“长沙路忠武军”这边,就出了人。
马四郎马希范,是“长沙路忠武军”大龙头马殷的小妾所生,但年龄刚刚好,且胆子大,也不怕死,就去桥口镇当了副将,上岗之前还念叨了一通“忠君爱民”的口号,庞氏一高兴,还跟他谈了一桩姻亲关系,弄了个小娘子过去做小妾。
而“长沙路忠武军”因为现在本来就是做物流行当,仓库是不缺的,再加上彭彦苒是王角的女人,他们也能从南海倒腾物资,在跟彭氏分家之前,凭借这层虎皮,首先马氏父子从以往的江湖渠道上,可以筹措大量的资金;其次就是可以跟原先的老客户们谈借贷事宜;最后就是湘北官场也需要一个投资渠道。
马氏父子是蹭了王角的面子,沾了这一点光。
只是他们没有说破,闷声发大财,反正外人也不清楚马氏跟彭氏其实已经分了家。
然后后来“潭州警备司令部”和桥口镇镇将,就成了马氏兄弟的囊中之物。
这个特殊的时节,别人想要消化吸收,可能是需要一点时间,没有个十来年,然后持续不断地加大投入,这事儿做不了。
但是马氏父子不一样,情况特殊,他们前期借着这层关系疯狂洗牌,等到柳璨柳相公都开始当主席了,甚至还三天两头去安仁县串门了,他们迅速地用自己人来填充权力空白。
而且是垂直的,自上而下自下而上都是自己的人,形式上将“长沙路忠武军”彻底换了个皮。
江湖上虽然还有“长沙路忠武军”的传说,但马氏父子自己,只认朝廷官职。
马司令、马将军、马县长……都行。
因为跟王角没有撕破脸,所以不少投资马氏父子的湘北官僚,在贞观三百零三年不但没有血本无归,还略有增值,因为湘江航运现在的大头,就是运往衡州的货。
衡州则也是不断地对外输出农副产品,茶陵县的茶叶,攸县的粮食,安仁县的腌渍品,以往不起眼,现在就是硬通货,江淮省官场大规模的贪墨赈灾粮款,其中不小的一部分,就是来自湖南的货,而走的,就是湘江,就是桥口镇。
所以不说自己运营的朝廷物资玩“漂没”,光收正规渠道的过路费,湘北官场只要是投了马氏父子的,都觉得是血赚。
至于马氏父子几人,“潭州警备司令部”司令马希振一直以来就一条,“保境安民”大声喊,手下大兵不能少。
保存实力就是马希振的真理,督促他要玩哪儿哪儿剿匪,可以,人到了放几轮炮就完事儿了,然后赶紧撤。
直到现在,新年的正月里,衡州边上驻扎的二师师长牛大双,通告横山县之后,初八一大早就开炮攻城。
然后,马希振知道,是时候转进长沙了。
当然转进之前,他也早早地在横山县搞了一点采购,装满了十几条船,然后才从城东码头,顺着湘江,奔长沙而去。
他知道自己没可能再回到这里,所以四弟马希范问他的时候,他回答的很无奈,但也很肯定。
当然,这种无奈并不会影响他什么,为了壮大声势,马希振冲天打了几发子弹,然后在甲板上吼道:“弟兄们,我们跟乱党逆贼拼了!坚决包围长沙!!与长沙城共存亡!!!”
欢呼声乍起,气势如虹。
只是一旁的马希范面无表情,寻思着前几天说的可是跟横山县共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