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伊人看着廊前袅袅春花,“秋闪闪不知子衍是谆国皇子,并无谋害皇储之心,看子衍的情形,她下的毒应当不重,你还是先去秋逸山庄解了她的毒,顺便把子衍的解药讨回来,出手时尽量收着点,省得留下什么恩怨。”
“是。”施莫躬身退下。
风柔日暖,春光荡漾,丝丝金阳洒落在诚悦客栈的庭院之中,长廊一角的紫藤花藤蔓纠缠,花蕾初现,细细碎碎,如雪缤纷。
林伊人手捧茶盏,姿态闲适立于窗前,晏然自若,傲世出尘。
“兰茵公主……”林伊人轻喃自语,唇角带了一抹讥诮。
那笼在轻纱薄雾中的前尘往事,仿佛被暖风掀开一角,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对于驸马这个角色,林伊人从未有过渴望,他本就是当今天子晔帝林岂檀胞兄林以然的独子,龙血凤髓,玉叶金柯,身份无比尊贵。当年,桓帝林呈岘留下遗诏,明令将皇位传给太子林以然,若非接诏三日后林以然离奇暴亡,如今坐在那高高龙椅之上的,必是林伊人温和宽宥的父亲,而非对他百般猜忌的晔帝林岂檀。
林岂檀登基后,即尊长兄林以然为瑜王,并因着林伊人身份特殊,在他九岁生辰宴上亲封他为翯王,享有与林伊人的皇叔喆王|林居曜同等尊荣地位,成为谆国仅有的两位亲王之一,爵位远超同辈子侄。
林伊人未曾料到,在他被封为翯王两个月后,母亲顾流萤居然摇身一变,成为了晔帝林岂檀的覃贵妃,而自幼丧母的林子衍,终于在七岁时被纳入庇护的羽翼,找到了可以倚靠的养母。
母亲进宫当日,林伊人一个人躲在暗处,远远看着从翯王府赤金牌匾下抬出的花轿,雍容华贵,光彩夺目,一串串金色珠帘从轿顶倾泻而下,晃得他双眼发涩,疼痛难当。
自那以后,母亲顾流萤在后宫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林伊人,只对那皎若轻云的身影唤一声覃贵妃。
林伊人静静看着一串串随风摇曳的紫藤花,忽而觉得这个寂然无声的午后,将一切变得有些虚幻,恍若梦中。
“若我真心喜欢秋闪闪,父皇肯将她指给我吗?”想起林子衍的问话,林伊人涩然一笑。
作为皇家子嗣,最终娶哪个女子绝不可能由自己做主,子衍不可能与秋闪闪共结连理,就如同他必须娶白羽阑为妃是一个道理。
林伊人明白,即便有母亲顾流萤在后宫为他斡旋,自己也不过是晔帝林岂檀手中的一枚棋子,而母亲对他的牵挂,自始至终都与朝堂内外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常常让他感到一种被扼住咽喉的窒息感。
“翯王,”邱毅立于门外,打断了林伊人的纷飞思绪,“太子派人传话来了。”
林伊人淡淡道,“在哪儿见面?”
邱毅道,“说是醉云楼,只让您一人过去。”
林伊人沉吟片刻,“祁境和施莫如今都不在客栈,我离开之后,你务必寸步不离,跟在子衍左右。”
“是。”邱毅略略迟疑,“太子派来了两个高手,说在您回来之前,会让他二人留在客栈里保护五皇子,我猜,郡主那里恐怕也……”
“知道了。”林伊人眸中掠过一丝冷意,“你去备马车吧。”
“是。”邱毅躬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