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万宽拿出一筒赌签,准备交给南宫冀时,谷青却伸手拦下他,眼巴巴地看着南宫冀道,“这赌规由我来定可好?”
南宫冀瞅了瞅谷青,觉得赌规于自己而言,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况自个儿又压根没打算赢,因此便随意点了点头,“你定就你定。”
“多谢兄台!”谷青咧嘴一笑,“我这儿只有十两银子,此番兄台手中那支签,便选一局定输赢如何?”
“一局便一局。”南宫冀漫不经心拨了拨赌案上的骰子。
“多谢兄台。”谷青朝南宫冀轻轻一揖,从签筒中取出“一局定输赢”的赌签,交给万宽,接着又在签筒中翻了一会儿,对万宽道,“我便选这一赔十的签子吧。”
“一赔十?”万宽嘴角抽搐,“公子可懂这签的意思?”
“懂。”谷青认真道,“便是我能以十两银子,赢那位兄台一百两银子。”
南宫冀叹气,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万宽对谷青道,“但您若输了,便须给那位公子一百两银子。”
“不是说,都用你们的银子吗?”谷青愣怔一瞬,“而且,这位兄台此前说让我赢的。”
南宫冀一个哆嗦,被茶水呛得猛咳起来。
赌坊之内的较量历来各凭赌技、赌运,搏的便是个未知的输赢,对赌之人即便在台下暗中有了什么约定,亦绝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万宽一听谷青所言,便知他心智有些问题,想到丁炳临出门前千叮万嘱,不能怠慢了眼前这位南宫少爷,只好硬着头皮对南宫冀道,“公子既然有心谦让,这一赔十便算是应了?”
南宫冀瞪了万宽一眼,闷闷道,“应了。”
“好嘞。”万宽立刻麻利吆喝起来,“天机赌,一局定输赢,一赔十,庄家不进,散客随意。”
围观众人听闻南宫冀有意要输给谷青,起初一片哗然,如坠云雾,眼下见赌场管事果真报出了“一赔十”的规矩,纷纷抢着将银子押在了谷青所立的天门之上。
南宫冀星眸微眯,叩了叩赌案,赌案上的银两,约莫有百余两,若是按一赔十的赌法,这一局他便要输掉近千两银子。想着这些银两输给谷青倒也罢了,却平白便宜了那些凑热闹的赌鬼,南宫冀不由有些懊恼。
“这位兄台,”谷青看着南宫冀,似乎有些歉意,“他们不是同我一起的……你若肯给我一百两银子,这一局我便输了也没什么。”
谷青此言一出,下注之人顿时大为惊愕。倘若一切果真如谷青所言,南宫冀答应给谷青一百两银子,那么谷青便以十两银子,赢了一百两银子,而南宫冀则能一赔十的天机赌,赢得参赌散客九百两银子。
毫无疑问,绝没有人愿意自己成为冤大头。谷青和南宫冀二人之中,最终必有一人会输,显然,将银子交给那心智不全的少年,似乎有些所托非人,因此仅一瞬的工夫,围观众人皆不约而同抢着拿回银子,放到了南宫冀面前的赌案上。
南宫冀蹙了蹙眉,突然觉着今日的盘面有些古怪。谷青痴痴傻傻一句话,不仅解了南宫冀的围,还将自己的赢注又翻了十倍。换言之,倘若南宫冀如约输给谷青,谷青赢的已经不止是南宫冀的一百两,而是南宫冀和参赌散客的一千两。
未及南宫冀细想,万宽再次吆喝起来,“天机赌——两门设限——双方认可,便可开赌。”
“哎——”南宫冀打断万宽,朝谷青扬了扬下颚,“问他懂吗?”
万宽转首看向谷青,谷青果然讪讪道,“请问这位大叔,何为两门设限?”
万宽道,“你可给那位公子限定对赌条件,或限定赌物形制,总之,阻止他赢你便是,而那位公子也会同时给你设下一个障碍,阻止你赢他。”
谷青茫然道,“可是,他此前既已说要让着我,为何还要给我设下障碍?”
众人再次哗然一片,不知到底该相信谷青会赢,还是输。
“两个设限都让他定。”南宫冀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今日开赌便遇到谷青,实在有些时运不济。
在天机赌中,若说抽取赌签还有些规律可循,这两门设限便极其随心所欲,天马行空了。
单以最简单的赌大小来说,对赌之人既可指定对方某个骰点无效,亦可指定对方抛掷出某个骰点便为输,甚至有将对方最大点数六点定为一点的情形。
一般来说,每逢遇到以上状况,己方便会根据对手所说的设限条件提出反制。譬如,同样定下对方某个骰点无效,或者将对方某个点数定为一点。毕竟抛掷出六点的机会并不多,最终鹿死谁手,不到最后,一切皆无法定论。
南宫冀此言一出,便意味着谷青可以提出两个条件来约束南宫冀,而南宫冀却对谷青却毫无制衡之法。下注散客立刻明白,此局南宫冀已报必输之心,顿时个个恼怒万分,后悔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