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而对太子,瞧着他转目凄痛的模样,缓声道:“丹药的做用已经过期了,所以朕只能用这种邪门的法子,苗疆蛊虫。这法子不能继命,却可以让朕有些精力。总好过不明不白,稀里糊涂。”
太子刚想说什么,却被景和皇帝打断,道:“龙虎山的人来过,瞧了朕的样子之后,便说,生死有命。这话朕明白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嘛,朕不苛求。”
太子垂泪道:“父皇何须如此?道家不是说,有子续父命的说法吗?用孩儿的性命换父皇的性命又有何不可?”
景和皇帝失笑道:“骗人的,哪有这般事情?即便是有,朕又如何忍心?你还年轻啊,不懂老人的心思。不说这些了,今日饮宴,你处理的如何?”
太子擦了擦眼泪,道:“左右也无不妥之处,倒是于大将军看不习惯赵继善,说了他两句。叶大将军奚落了兵部几声,祖大将军与秦大将军在宴会的最后,好像是喝醉了,想要去打陆展飞,说他家的门客被辑寇司的人办了。”
景和皇帝哼哼笑道:“这事你有什么想法?”
太子道:“左右不过是将门在告诉孩儿他们的态度,无不例外的都是中立。于大将军找赵继善的麻烦,便是在告诉孩儿,董家的事他不参与。叶大将军奚落兵部,就是想对孩儿说,‘苏林党’与他无关,祖大将军与秦大将军闹事,打的是大理寺的陆展飞,这件就是告诉孩儿,他们有牵扯,但也与至尊的位子无关。”
景和皇帝微微点头,道:“你想的也不错,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你那会子对林惟中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太子微笑道:“没什么意思,孩儿就是想要告诉他林惟中,别动,动了就要他命!”
景和皇帝目中隐有笑意,问道:“你不怕他狗急跳墙?若是‘苏林党’一动,整个大商便会有倾覆之险。这大商大半的官员便是‘苏林党’人。从贞宗年开始,‘苏林党’便一直依附在朝堂之上的。”
太子道:“他不会狗急路墙,更不会鱼死网破。”
景和皇帝十分欣慰的叹了口气,问道:“为何?”
太子道:“因为,他是人。是人就有牵扯。更因为,孩儿有玄衣!知安曾说过一句话,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无足轻重!”
太子自信的模样让景和皇帝感慨万千,长大了啊,会了权谋,会了心术,会了帝王之本。叹息着道:“玄衣啊,是把好刀,此刀铸就于你之手,朕如今帮你磨一磨,就是不知,此刀会磨断否?”
太子微笑道:“既然父皇想要去磨,那便去磨吧。儿臣相信,这刀不会断,磨出之后,还是一柄绝世的神刀!斩尽魑魅魍魉!”
景和皇帝十分艰难的笑着,张开双臂。
太子迎了上去,抱住他瘦弱如柴骨的身躯。听得景和皇帝在他耳边道:“我儿啊……”
这三个字,让太子热泪盈眶。
只有在母后还在世的时候,父皇在会叫我“我的儿”,八年了,整整八年,自母后逝去,再也没有听到这样的称呼了。
景和皇帝似乎明白了他心里的想法,微微拍着太子的背心,悄声说道:“我儿啊,这皇室一族铸的刀太多了,每一柄放在江湖上,都是绝世的神刀。可最后,都断了。断的让人心惊!”
太子疑惑,起身准被说什么时,却被景和皇帝紧紧抱住:“听我说,儿啊,父皇快死了,若我死后,你就将朕的尸体放在太极宫内的正殿,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去管。可否?”
太子吃惊,准备再次起身疑问,却被景和皇帝紧紧抱住。太子实在想不明白,那一双枯瘦的双臂,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力气?
景和皇帝继续道:“在朕死后,去找老总管,他会告诉你所有一切的起因,现在就什么也别想,什么也别问,朕不能说啊。”
说到这里,景和皇帝松开太子,叹了口气,道:“这绝世之神刀,朕手里有许多。都是历代先皇所铸,一柄一柄的交给我。”
景和说完这话,有气无力靠在床头。
叹息着,微笑着,看着太子。
然后在床头上拍了一下,连着床头自外的暗铃响起,有萧敬再次走了进了,手里还是托着一个盘子。
只是这盘子里却不是什么盅杯餐具,而是许多面小小的玉牌。
这玉牌有明有暗,暗色的占了大多数,沉旧古拙,而明亮的,也就几个而已。
萧敬将拖盘放在案几上,躬身退在一边。
景和皇帝道:“朕快死了,这便是朕留给你的遗物。你要小心收好,这是大商一国的底蕴。”
太子看向盘内的玉牌,每一个班牌都刻着让太子感到莫名奇妙的名字:
神机,商参……天策……暗影,神军,玄刺……青龙……百家……彩凤……剑冢,天下与,小刀行……
等等,六七十面的玉牌。大多数都已黯淡无光。
有色泽的,也不过四五面而已,上面刻着:天策,神军,青龙,天下与,小刀。
寥寥几个笔画。
太子不明所以,问道:“父皇,这是何物。”
景和微笑道:“祖宗家的遗产,每一代人所铸之兵器。若你无玄衣,朕只会瞧着你与那孽子相斗。朕不会去操心你与他的种种。如今,你既然铸了一把刀,那朕就来当你的磨刀石吧。”
指了指那一面面玉牌,景和继续说道:“朕殡天之后,这些便是你可以用的刀。这些玉牌,如今还有光华的,是目前还可以用的,其他的,都是,断刀。可明白?”